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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命运三部曲】【全】作者:雌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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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祭山神我听她这样说,也想尽快动身。把右手从她手中挣开,埋怨她说
:“自己的事自己不准备,还要别人去办。下次我可不干了。”

  我进屋,把昨晚用过的我藏在木箱麻绳拿出来。刚到堂屋,芙蓉己从门外进
来,在堂屋等我。看我出来,急不可待地把我手中麻绳拽过去,抖开对折,做了
个活圈。再走到我背后,将圈套住我颈脖,从后收缩绳圈,麻绳从前面勒住我脖
子。我连忙用手抓住脖子上要被勒住绳圈,用手往下拉。对她说:“不行。不能
在前面勒颈子,这样难受,呼吸不畅。今天要走路,不能用这种方法绑。”

  我不想她用这方法绑我,因为我外出主要是寻找长生果植株,免不了要低头
弯腰。这样捆绑限制了我在野外观察。她笑嘻嘻地说:“不要紧张。我绑松一点
还不行吗?你刚才还讲听我的话,看才多长时间就反悔了。”

  我哑口无言。只好说“你讲话要算数,要松一点罗。”

  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不放心,手仍紧紧抓住颈部绳圈不放。她将绳头在我
手臂上缠了几道后,往背后收劲,我双臂被勒得吃不消,只好放掉紧紧抓住手中
颈子上的绳圈,将手放在背后。她顺势将我双手腕在背后交叉用绳缠绕。由于我
手腕上套着铁环,蝇缠上铁环,铁环边切着皮肤好痛。我就叫起来说:“不行。
好痛。不行,快松开。”

  “又怎么啦?大惊小怪的。”

  “不能把手腕上铁环绑上,割得好痛。将它推上去……”

  “啊!知道了。对不起,我重来。”

  最后。她收紧绳索,还是绑得很紧。颈部还是勒得头只能昂着,再加下原来
就有铁链在里面勒着,头一点也低不下来。我很气恼,但已被她绑结实了,挣也
挣不开,只好这样了。

  她走到我前面,亲了亲我说:“我的老婆,小美人。怎么样,可以走了吧!”

  “你讲话不算数。叫你松一点,你还是那样紧。”

  “不紧。你这样子真好看,走吧。”

  她先出了门,等我走出来,她将门关上。走到院子门口,我发现现在正是早
饭后村里人外出干活的时间,路上有人走动。我有些忧虑了,有个年青外来媳妇,
前天我刚来时告诉我,婚后的女人无特殊情况,不再被捆绑。我这样出去,她们
会有什么想法。这特殊情况是什么?还是不能出去,我转身往家走。但刚走二步,
背后被拽住了。我回头看,原来她绑好我后,留了很长一条绳头抓在她手中。她
见我要回屋去,拉紧绳头对我说:“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去了。”

  “那怎么行。你要是不去,我就这样把你锁在屋里,看你怎么办。不能吃,
不能喝,不能睡,不能大小便,困死你。”

  我听了确有些害怕,不再想挣脱她手中绳头,站在那里。她得理不绕人,伸
手抓住交叉在胸前绑绳,将我拖出院门,把我院门关上。从我后面推了一把,我
把我推到路上,又推了一下,我怕摔倒,只好往前走,她提着绳头在后面跟。我
现在真后悔,为什么同意让她绑着,到这儿第一天出门就这样,村里人怎样看。
果然走不多远,遇到一个下田的老农。他很惊奇地看着我。对芙蓉说:“吴家媳
妇。刚过门的新娘子怎么又绑起来了,是不是逃跑被你给抓回来了。”

  “不是。带她去祭山神。”

  “啊!是她自愿的。难得她一片诚心,她会有好结果的,山神会保佑她。”

  祭山神?是怎么回事。我停下脚步,回头来问问芙蓉。我满怀狐疑地对她说
“你不是说带我去看温泉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祭山神与看温泉是一回事。”芙蓉微笑着给我解释说:“祖上传说,这温
泉是山神居住的,很圣洁的地方。外地人严禁到这里来。外地嫁来的媳妇,若愿
意以此为家,可以自缚其身来祭拜,以示诚心。自缚是表示很敬重山神居地一草
一木,不会用手去损害。这样假使以后有所求,上山采药、砍柴,山神不会责怪。
那天洞房之夜,你很顺从我,我无论怎样捆绑你,你都不生气,与其它外来女人
不一样。我看你与我有缘,想你永远在这里与我做最知心闺友,所以带你来。”

  “那其它外来女人都祭过山神吗?”

  “没有几个,其中就有你婆婆。但她是你公公硬绑来的。她年青时很漂亮,
你公公用各种手段控制她,连进山挖药、砍柴都不放心,带在身边。所以她不祭
山神,村里人是不允许她进山的。大部分外来女人从不进山。若今后也不想出来
走走,只在村里转,可以不祭山神。我想那样生活,闷都把人闷死。你若不想,
我们现在就回去。”

  我想,不进山怎么样去搜寻长生果。看来她并不是专门绑我解闷,而是诚心
与我交个闺中密友,看来必须去祭山神。既然这样,就抓紧时间,于是我转头继
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也不同我说清楚。走吧!”

  温泉在半山腰,那里云雾缭绕。进山路很好走,是一尺多宽的石条路。我估
计是这里多少代人慢慢修起来的。进山口后两边植被完好,乔本、灌木、草地层
次分明,风景优美。我走在前面,当啷,当啷,脚镣铁链有节奏的与石条撞碰声
在寂静山林中格外响,一直都是上坡路,麻绳把棉袄紧紧绑在身上,热气散发不
掉,颈子被麻绳和细链双重勒住,呼吸受阻,血流不畅。一会儿脸就胀得通红,
汗就出来了。由于只能昂首挺胸,直腰往前走。阴部上的环不断扯动那敏感地带,
引得淫火烧身。所以走一段路,不得不歇息一下,这样从村中到温泉十里多路,
走了二个半小时才到。快到温泉,高大乔木渐少,灌木很茂盛,我想要是有长生
果树应当在这里。

  温泉是在一块三米多高的在壁下面,石壁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长生之泉
》。泉水热气腾腾从泉眼中喷出来,在泉眼旁汇成有二亩水田大一池清水,翻过
池边石坎,汇入山沟小河中。水池上热气往上冲,与雪峰下沉冷空气相遇,在这
半山腰形成大片云雾,向四周漂散。由于周围气温高,泉眼旁生长着茂密紫竹林,
给人以神圣感觉。在水池边面对石壁的地方,有一块草坪,长满了绿油油青草,
中间有一石块搭成香案,香案旁立了一支石桩。芙蓉把我带到这里,叫我背靠石
桩跪在草坪上,面对泉眼。再把我背后的绳头绕石桩,穿过吊着双手的小绳圈拉
紧,这样我只有直挺挺地贴着石桩;再将绳头穿进左手小臂上铁环上半园小环,
绕过石桩再穿进右手铁环上小环,拉紧打结。将我上半身固定在桩上。她仔细检
查了我身上绳,发现松了的又解开绳结,紧了紧再将结打牢。再确认我完全放有
可能挣脱后,弯下腰对我说:“把你留在这里祭山神,我去检干柴。等我柴收拾
好了,我再来。”

  我见她要把我孤零零地留在这里,有些慌了。小声对她说:“你要把我在石
桩上绑多久,我害怕,你不要走,陪陪我。”

  “不要怕。山神会保佑你。我很快就回来。”

  她说完亲了我一下就走了。我从来没有被绑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周围那
阴森森竹木,好像立刻会跳出一只吃人的野兽;草丛中会爬出令人恐怖的大蛇。
我恐慌极了,看到快消失在树丛中芙蓉的背影,拼命喊叫。

  “芙蓉姐。你快回来,我真的好怕呀!你回来,我不看温泉了,我要回家。”

  但她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我从内心感到恐惧,使劲挣扎,但绑得很结实,
根本挣不开。我再也控制不了,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喊。

  “有人嘛!┅。快来人呀,┅!芙蓉姐。你在哪里?┅。你快来呀,我好怕
呀。”

  正哭喊着,有人说:“谁在哭呀!”

  我停止喊叫,就大声说:“是我。你快来呀,我在泉眼旁边。”

  泉眼上紫竹林中传来嘻嘻嗦嗦的声音,一个妇女从里钻出来。我一看原来是
婆婆,她绕过树丛走来,看见我,关切的说:“孩子。怎么是你?谁带你来祭山
神的?你要来,早上应当对我们说一声。”

  “是老吴家媳妇带我来的。婆婆,我一人在这里好怕呀。”

  婆婆用毛巾擦掉我脸上泪水,摸拂着我的脸说:“不怕。好孩子,你能来祭
山神,是好事。老头就在上头采药,我就在竹林外面,我不能久留这样,会冒犯
山神的。我过去了,有事喊我。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婆婆走后,我知道附近有人,也定心了。这才注意周围有设有长生果树。很
会有了发现,在离我五十多米的树丛中,有一株极像长生果。仔细搜寻附近,还
不止一株,有六七株;但吃不准是长生果,还是神仙果,两者极相似。区别是长
生果树叶边缘无齿,叶厚。而神仙果有齿,叶薄。我被绑在石桩上,无法到那里
去鉴别,只好耐心等我松绑后再说:约三个多小时后,太阳正中。公公匆匆从竹
林那边过来,把我从石桩上解下来,对我说:“好孩子。难得你一片诚心,从今
后你可以自由进山,但无事不要到泉眼附近来。现在还不能给你解开身上绳索,
要回村当村长面解。”

  我站起来,动了动跪麻木了的腿说:“公公。祭山神什么时候结束。”

  “有三个小时就可以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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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宝地我走到那树丛中一看,高兴极了。果真是长生果树。我对公公说:
“公公。这种树叫什么树?”

              他扫了一眼说:

  “长生果树。你问这干嘛?这种树多着呢,这泉眼上连片长这种树,所以泉
眼叫长生泉。这种树设有什么用,砍柴都不要,不旺火。”

  “还有一种叶边带齿的这儿也有吗?”

  “那不是这种。那叫魔鬼树。它的树叶牛吃了都发神经,不听使唤。我们这
条山沟设有,就是有也连根挖了。但进洞后左边山沟长了不少。”

  “你说泉眼上面长了好多长生果树,能带我去看看。”

  “你婆婆就在那里做饭,我们去吧。”

  果然是一大片,一大片长生果树。长在泉眼以上,树有大有小,我看到这心
花怒放,高兴几乎跳起来,这里是我梦寐以求的宝地呀。

  胡婆婆正在搭的一个简易的山棚里做饭,看到我们来了,很高兴。走上来将
我扶到棚子里坐下,摸了摸我带有泪痕的脸庞,又将手伸到我背后轻轻揉了揉被
绑麻木的双手和双臂。关切地说:“好孩子。你吃苦了。老吴家媳妇考虑太不周
全,怎能把你一人绑在这野兽出没的荒山野洼,太危险。你也太不动脑,这种事
不作好准备是不能做的,太大意。”

  “婆婆。这不是顺利过去了。你们今天上山收获怎样?”

  “唉!”婆婆叹了口气,说:“这药材越来越难找到了,挖的人太多。你看
你公公一上午到跑了空。今年的日子怎么过呀!把你买回家,也要跟着受罪。马
上我们就要断粮了,稻种还未下田,新稻还有半年才有收,再挖不到,我们真要
饿饭了。”

  公公也愁眉苦脸,一声接一声叹气。

  我看他们的样子,怀抱金砖没饭吃。不由笑起来。

              婆婆生气地说:

  “我们都愁死了,你还笑,看来你还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你们守着这么一大片财富,饿什么饭。”

  公公对我的话不屑一顾,冷若冰霜地说:“说风凉话也不看时候,太不懂事,
满口胡话。”

  “我没胡说,这面前的长生果就很值钱。”

  “你更胡说八道了。我挖了大半辈子药草了,还没有听说有人收这玩艺的,
送人都不要,不然早给人砍掉卖光了。”

  “我说有人要,而且我知道什么地方收这种东西。”

  公公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婆婆说:“孩子。不要逗你公公了,他够操心的。”

  我站起来,动了动反绑的双手,活动一下腰。这束腰不能久坐,顶得上腹部
好难受。然后转身对忙碌的婆婆说:“我说得都是千针万确的。”

             公公急不可待地问:

  “什么地方收?多少钱一斤?”

  “龙川市龙口县有一家公司收,大概二斤长生果地下茎块值一斤大米。”

  “有这等好事,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干了。你别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但我不知龙口离这里多远。”

  “说远也不算远,说近也不近。出洞口走大湾村,奔大道经青龙江市,到龙
川市,奔龙口县有二百公里;但从这里翻山,山那边就是龙口县管辖,有三十里
采药小路到梅林乡,梅林乡每天早上有班车,五十公里到龙口。这采药小路只有
村里几个老药农知道,半夜动身,到下午7 点就能回来,所以也不算远。”

  我听了很高兴,就对公公说:“那明天你就去一趟,下午你别挖草药了,找
一株五年以上长生果树,越大越好,只开挖它四分之一地下根,摘取地下茎块,
挖好后要把它的根回填好,这样不影响它的生长。五年后开挖另外四分之一,这
样能长年挖取。”

              公公高兴地说:

  “这里生长的树都是大树,都有十几年了。我曾在长生果树下挖掘过其它草
药,知道它地下茎块特多,一株就够我背的了。若你说得是真的,今后我们可衣
食不愁了。”

  “那你下午就挖好。现在我双手被绑在后面,不方便,回去解开后,我给你
写封信,你去找收购的人。”

  婆婆已将饭做好,是加上她在附近采挖山百合与米熬得粥,吃了有点苦。但
家里粮不多了,只有这样省着吃。正吃着,芙蓉从附近树丛中钻出来,笑嘻嘻地
说:“胡大爹。吃饭也不叫一声。”

  公公大概还在生她的气,对她不理不睬。婆婆正在喂我,看见她说:“老吴
家媳妇。你也太大胆,把我们家玟瑰弄来祭山神,本来是件好事,但你好事做到
底,在附近陪陪她,照顾一下。你把她一人丢在那里,她双脚钉了死镣,又被五
花大绑,还被你紧紧捆在祭台上,若有坏人或野兽什么的,害了她,你怎么向我
们交待。”

              芙蓉调皮地说:

  “哟!看你二老说的,我就像一个大坏蛋。你想想,我会那样做吗?其实我
与玫瑰到泉眼旁,我早就看到这儿徐徐冒青烟,就知道这附近有人。玫瑰叫我时,
我正向这边走,已看见大婶了,我还不放心干我自己的活去了。大婶我也饿了,
还有饭吗?”

  胡婆婆给她盛了一碗,锅里已很少了。我想,我现在被绑着,又不能干活,
少吃点没关系。于是我对她说:“婆婆。我吃饱,你吃吧,吃完先回家。”

  公公说:“你早回家设用,村长肯定在外干活没回家,你还是无法松绑。不
如陪你妈在这儿等会儿,我们一块走。”

            婆婆白了老头一眼说:

  “你这个老糊涂。我们在这里反而会影响你干活。老吴家媳妇柴也拾好了,
我和她一块回村,在家里休息总比山上强。等村长回家,我再带孩子去他家验绑,
当他面解开媳妇身上绳子,把老吴家媳妇邀到作个见证。”

  我知道婆婆的心思,她是不想让芙蓉知道长生果也能卖钱。山里人思想是比
较狭窄的,这也难怪,生活环境艰苦,生存竞争太激烈,有些事不得不这样做。
但我的目的不是这样,我需要大量的长生果,若有可能发动全村人都来采收,并
把长生果运出去。但目前还不可能这样做,首先会遭到胡老汉一家强烈反对,因
为我目前的身份是钉了死镣的胡家儿媳,而不是重生公司老板。

  吃完饭,婆婆拾好用具用背筐装着,背在身上,用手牵着我背后绳头。我反
剪双手走在最前面,芙蓉挑着柴走在最后。到村口,我一定要芙蓉走在最前面,
这样五花大绑走在村民跟前,还是感到羞耻,不敢见人。

  傍晚,天色已暗,我同婆婆邀芙蓉到了村长家。村长是五十多岁老头,身体
很好,他同时也是族里长者,他邀请了其它姓的长者,在村里祠堂院子里戏台旁,
为我举行了祭山神松绑仪式,这样我取得了进出神仙寨圣山的资格。“

        晚上我给钟先生写了很含蓄的封短信——

               钟先生:

  听说贵公司收购长生果,我这里有相当数量。先送来一些,看符合不符合贵
公司要求。希能给一个优惠价格。目前先少量送,待贵司对品质认证后再扩大供
货量。

                 礼

             ——供货人洪玫瑰

  我公公反复把信看了几遍,半信半疑地说:“孩子。你不会作弄我吧。你虽
是买来的,我和你婆婆并没把你当外人。”

  我听了好气又好笑,就赌气地说:“你要不信就别去。”

              婆婆在旁边说:

  “老头子。去吧!大不了跑趟空。跑空趟你又不是第一回了,不管怎样说,
孩子的话比那些专门欺诈我们的药贩子要可靠些。你都穷了大半辈子了,说不定
这好运真到我们家了,你快去快回,以免我们挂念。”

       (第二部《冤家》完第三部《命运》欢迎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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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信件风波

  公公出门己一天了,到晚上还设回来。我和婆婆不止一次的往山沟里那条石
条路望,但一次又一次失望,直到深夜还来见人影。我心里直犯滴沽,难道公公
没找到公司,钟先生不在?正常情况下,钟先生是不外出的;我把公司地址写得
非常清楚,画了路线图,还教他最后一招,叫个出租车;但我又担心吝啬的公公,
舍不得花那几块钱。天黑了,婆婆就上床了,她一声不啃,我知道她心里很急,
我也无法安慰她,也上床睡了。白天给绑了一天,又受了点惊吓,所以不知不觉
睡着了。

  “玟瑰。快起来!”婆婆急促的喊声把我唤醒。我忙起床,拖着脚镣,当啷,
当啷,跌跌冲冲地打开房门,来到堂屋。看见公公笑容满面地坐在那里,婆婆仅
穿个大裤头,蹲在那里帮他洗脚。平时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脚镣,拖在她脚边。见
我出来说:“孩子。快去灶上吊锅里再打点热水来,让你公公再泡一泡。”

  我正要去灶房,公公对我说:“不要去了。泡好了。孩子,我们这下出头了,
长生果卖掉了,全换成大米背回来了。那个钟老板真好,还额外给了我一点路费,
开了的房间让我睡了一觉,所以回来到家天都快亮了。”

             婆婆嗔了他一声说:

  “你这个老东西。在外快活,我急得一夜未合夜。玫瑰呀!你公公和我商量
了这事,不要同村里任何人讲,我们一家偷偷挖,这等好事一辈子才遇这么一次。”

  “婆婆,这山上长生果这样多,就是全村人都上山也挖不完,你们这样做有
必要吗?”

  公公一听,勃然大怒,双目对我一瞪,呵斥说:“你小孩子知道什么。若同
任何人露一个字,我就扒了你的皮。”

              婆婆跟着说:

  “你要听话。我们家发财了,你也享福。不要告诉别人,噢!听话。”

  我看他们心胸这样狭隘,感到无奈。目前只有忍一忍,以后再说。但心里这
是很委曲,若不是我,你们有这条发财门路吗。刚刚卖了一次,对我凶相毕露。
越想越生气,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想来想去,心里很难受。我
已看出,在公公眼里,我在这个家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和家里养得牲畜没有任何
区别。不过,回过头想想,把我在沁州刑场上所处困境相比,这种环境在当时来
讲是最好的,起码脱离了如意公司大股东的魔爪,生命安全受到保证,更重要的
是神使鬼差的把我卖进我梦寐以求的长生果产地。在短信中,已暗示钟先生做个
全分析,看这里长生果中有效成分含量多少,有无真正价值。若品质满足生产需
要,再想办法扩大生产。

  第二天清早,婆婆把把叫起来,拿了件她穿的旧祆和短裙,山袜和麻编的草
鞋叫我换上,和她一决上山采挖长生果,直到傍晚才回家。公公在家睡觉,下半
夜再来直接将我们挖掘出来,洗干净的,藏在山上长生果茎块背走,连夜到龙口,
第二天下午就赶回来,一天一趟。

  我手术后,几乎没有参加过体力劳动。每天拖着镣上山下山,还带着镣挖掘,
特别吃力。婆婆经常劳动,脚镣已带了几十年,已习惯。我这样一天复一天的干,
真把我累坏了,每天回家上床休息,身上骨骨节节都痛。第二天想休息,但看到
婆婆冷若冰霜的脸色,也不敢开口。这样没日没夜地干,十多天后的一天下午,
我与婆婆正在山沟小河里洗刷刚采挖的长生果茎块,公公返回后直接来找我们。
他看见我们后,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婆婆看他反常。问:“老头子。今
天怎么啦?”

  “不要挖了,人家说不收了,今天的帐都没让结。”

  婆婆一听也泄了气,焦急地问:“为什么呀?”

  我听了也很奇怪,为什么钟先生不要货了。出了什么事?是销售出了问题,
还是这儿的长生果品质不好。看公公阴沉着脸,我也不敢问。这样也好,我也实
在干不动了,正好休息休息。

  我们三人没精打采地回到家,晚饭都未做,他老两口回到自己房间里,关上
门在讲着什么,声音很低,我也听不清。我累得身体同散了架似的,也不想知道
他们谈什么,洗漱好,换了衣服,上床就睡着了。

  本想第二天不上山,睡个痛快,没想到早上婆婆又把我叫起来。我浑身酸痛,
脚镣好像变得格外沉重,一步步拖着镣到灶房洗脸。婆婆跟进来,皮笑肉不笑地
对我说:“孩子。你能不能再写封信给那个钟老板,叫他收我们的货。你看你公
公急的,一宿都未合眼。”

  我立刻想到,到龙口钟先生那儿交货,肯定有什么事发生。钟先生收到新产
地长生果,不可能不给我反馈信息,他不给公公结账,肯定有原因。想到这,我
心里有了底,于是我假装糊涂,回答婆婆说:“写什么呀?我又不认识钟老板。”

  “上次不是你写信,叫他收我们的货?”

  “我家本是做山货生意的,在被人贩子骗卖之前,在家听说龙口县有一个钟
老板专收这种东西,就冒昧给他写了封信。他现在不收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公公说钟老板要你的信才收。”

  我一听更明白了,钟老板肯定想知道我的情况。但胡家是花钱把我买来的,
怎么会让与我家有联系的人了解到我的下落。于是我就装傻到底。对她说:“钟
老板要我什么样的信?我不能瞎写呀,乱写一通有什么用。”

  “这我也搞不清,去问你公公去。”

  她拖着我到了堂屋,公公坐在那儿抽闷烟。婆婆把我拉到他跟前说:“老头
子。你要她写什么信,你说呀,我这叫她来了。”

  老头对婆婆瞪了一眼,怒气冲冲地说:“我昨晚就对你说了,这信不能写。
你怎么这样稀里糊涂。”

  “我说你才糊涂呢。你怕玫瑰与他联系上了,跑了?跑了又怎么样,这长生
果这么值钱,干一天等于你挖草药一个月。若再干几天,买玫瑰的钱就收回来了,
再干下去,我们就发大财了,就是十个媳妇也能买得回来;若钟老板不要你的货,
什么都是空的。再说玫瑰她跑得了么?她双脚钉了死镣,出得了神仙寨这个山窝?
我以前不也是想跑,但跑了几十年,不也是没跑走。若还不放心,再天天上链子
锁着,看她能跑掉。前面老吴家小媳妇想跑,把她双手也锁了,生活都不方便,
不是不跑了。”

  “那让她写?”

  “当然得写。就是不能写我们住在什么地方,叫他们找都找不到。把你带来
的几张纸片片给她看,反正你也看不懂什么意思。再不能对钟老板胡说八道了。”

  老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交给我。我一看有一张是一封短信上面写道:

               洪女士:

  请给我回话。

                 钟

  其它几张是长生果品质分析数据列表,钟先生是何等聪明之人,时机不成熟
的话他是不说的。从表上数据看,本地的长生果品质非常优良,比松树岭的好。
十年生的长生果有效成分含量最高,几乎是五年生的三倍。以前我们采收的五年
生茎块,也是受资源短缺所累,严重浪费资源。这分析数据全是英文,难怪老头
看不明白。为了消除他们的疑虑,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决定不回信。我就对神情
异常紧张的公婆说:“从信上看,钟老板并没有要我回信呀!”

             公公疑惑不解地说:

  “那为什么钟老板给我字条后,每次都要你的回话,后来还发了火。”

  “回话不等于回信。他要我们只送在地下生长十年以上的长生果,可我们不
听他的,还送比较嫩的,他能不拒收吗?”

  婆婆听了后悔莫及,对老头子说:“都怪我图方便,尽在河边、路边挖。这
些树都较小,泉眼上面树大,我们明天到那儿去挖。老头子,你看,若不是玫瑰
看了字条,解了这个迷,我们还在瞎着急呢。”

              公公对我说:

  “那我对钟老板怎么讲?”

  “那你就代表我认个错,今后只送十年以上生的长生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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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天灾

  自发生那次信件风波后,公公加强了对我的防范,外出时用一把小铁锁将我
双手铁环锁在背后,劳动时才放开。在家里婆婆形影不离的同我在一起,晚上睡
觉从外面把我的房门外锁上,我就同囚禁在她家犯人一样。

  我们就这样天天在泉眼上挖掘长生果,连田里庄稼都荒芜了。别人的油菜都
收了,插上秧,而我家的都熟透了,菜子从夹里炸出来。终于引起村里人注意,
有人跟踪到泉眼,问婆婆挖什么。婆婆总以找草药来搪塞。有些好心的村里人警
告公公,泉眼周围是圣地范围,不能在那里乱挖乱掘,会招灾的,公公财迷心窍,
根本听不进。

  当村里插完秧后,天气变得反复无常,暴冷暴热。村后高山上的雪峰,整天
云雾弥漫。那一天在山上,天气异常的热,气压低,人闷得难受。我对婆婆说:
“婆婆。这天不正常,我怕要下雨,早点回去吧。”

  婆婆也累得够呛,脸上又是汗,又是泥。她望了望天,虽然是晴空万里,但
太阳光火辣辣的,不像四月天。她自言自语地说:“这天实在太反常了,怕有大
雨。”

  她默不做声地收拾工具,将挖出的长生果拾进筐里,我和她抬到泉眼下山沟
小河里边洗净。我同她一样,脚上粘满了泥,连脚镣链上也糊满了。她对我说:
“把身上洗洗,早点回家吧。”

  我坐在河边,先洗脸,把手和手腕上铁环上粘得泥洗干净;再把山袜上,草
鞋上及脚镣上的泥全用河水冲掉。山沟小河的水,是雪峰上下来冰水和泉眼冒出
的热水混和在一起的温水,洗过后,脸上、手上感觉特舒服,皮肤上就同抹了一
层油脂一样光洁润滑。我突然醒悟,这神仙寨人的美丽与健康,和这雪峰下来的
冰水与泉眼喷出热水肯定有关。产在这里长生果的保健价值,也肯定与其它产地
不同。我正在想入非非时,婆婆一声呵叫。

  “发什么呆!快洗,好回家!”

  婆婆没好气地呵叱声,把我从沉思中唤醒。她和公公近来收入颇丰,越来越
财大气粗的样子。近来,把我刚来时那一点点友善的假面具都撕下来,把我纯粹
当牲口来使用。我听婆婆话,连忙把脸上水擦干,走上岸。她把背筐让我背上系
好,将我双手反剪,用锁把我手腕上铁环上两个半环锁在一起,再将部分工具和
生活用品放在背筐里面,她自己也背个背筐,同我一起回家。

  背上驼了几十斤东西,身上绑的金属链勒得更紧,束腰压迫胸腔,呼吸浅而
频繁。阴部的环在负重走路时,对那敏感的地方刺激得更利害,双手反锁在背后,
想往上提紧内裤,来束缚一下阴部的环都不可能。刚走上石条路,我已是面红耳
赤,气喘嘘嘘,拖着脚镣我实在走不动了,我看到路边有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
来。婆婆看我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我骂着说:“你这没用的东西,白
吃饭了,才走几步就不走了。天说变就变,还不起来快走。”

  “婆婆。我实在走不动了,坐一下就走。”

  “真是贱货,看来是欠打。”

  婆婆边说边从路边折下一根树枝,披头盖脸地抽下来。我双手反锁,挡又不
能挡,只好尽量躲闪,护着脸,将脸藏在石头旁,跪在地上,尽量弯着腰,任由
她抽打我的肩臂和臀部。由于弯腰,束腰顶在乳房下好难受,颈部给金属链勒得
出不了气。正在这时,听见背后咔嚓一声,束腰突然松了,颈部链子也松了。忽
然婆婆住手了,有一个人在说:“唉呦,那有新媳妇不犯错的,打几下就行了。
玫瑰。快起来认个错。”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芙蓉,她拉住了婆婆。我连忙转过身,跪在婆婆面前,
哭泣地说:“婆婆。我错了,你饶恕我吧,我马上走。”

  芙蓉把我拉起来,帮我擦掉脸上的汗水和泪。说:“走吧!不要惹你婆婆生
气了,我们赶快下山,西边的乌云上来了,要下雨了。我连一担柴都未拾好,怕
变天下山,正好遇到你们。一下雨就麻烦了,你带着镣,下雨路上有水,石条路
特滑,那真是寸步难行,难怪你婆婆发火打你。”

  芙蓉挑起担子,我们重新上路。身上没有了金属链和束腰的拘束,轻松多了。
我想我离开沁州有三个多月了,这束腰早就应当自动解开了,为什么今天才开呢?
可能是早开了,但插销还未脱离,今天受婆婆抽打,死命一挣,插销就脱开了。
回家赶快把束腰拿掉,这样行动方便多了。

  回到家,公公还在睡觉。婆婆解开我手腕上的锁,叫我去做饭。我去菜园摘
黄瓜,拔小青菜,急急忙忙洗好,把饭做好,放在堂屋饭桌上。一般情况是公婆
先吃,剩下饭菜我收拾回灶房吃。回到灶房吊锅里打了热水,到我自己房间里。
首先脱掉衣服,身上金属链已松松垮垮缠在身上,我把它们解下来,松开束腰的
气孔,把紧束在身上三个月的束腰终于拿掉了。这下腰部突然放松,好像失去支
撑,人还坐不住,我只好躺在澡盆里,仔细清洗腰部皮肤,然后饭也没吃就睡了。
我想让腰部受挤压的内脏和肌肉慢慢恢复,还是暂不进食的好。

  夜半时分,一声巨大的雷声把我惊醒。窗外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狂风暴雨横扫我们这个小山沟。我从床上爬起来,不敢再睡,将衣服穿好。房门
被外面锁着也出不去,就半躺在床上,过了二小时左右,房门突然被打开。婆婆
闯进来,急促地对我说:“快起来,给你公公帮帮忙。”

  我只好起身拖着镣来到公婆房间,公公正在把大包小包的粮食、衣服等贵重
东西往阁楼上转移。我和婆婆在下面递,公公在楼上往上拉,不断催促我,并说
山洪很快要不来,说不定要漫到房子里来。刚把物品往阁楼上转移好,我们还未
喘口气,一阵阵沉闷的轰隆声从山口方向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树干被折断的啪啪
声,非常恐怖。公公脸色都变了,口中嘟噜着说:“不好了,走蛟龙了。”

  很快哗哗的水声由远而近传过来,公公打开大门,外面风雨交加,狂风夹带
冰冷的雨水从门外扫进来;又是一次闪电,将外面照得雪亮,门外是白茫茫一片
水,巨浪携带着树枝和泥沙滚滚冲向下游,不声从村里传来凄厉喊叫声,令人不
寒而栗。

  洪水涨得很快,我们家前院很快进了水。一会儿就漫过门槛,进了屋。公公
连忙上了楼,并将婆婆拉上去,对我却撒手不管。我双脚被脚镣限制,自己上不
去,只好退回自己房间,把箱子搬上床,我爬到箱子上坐着。水一直往上涨,很
快俺没了床,我急了,顺手又抓住漂起的木椅,放在箱子上,心里恐慌极了。还
好,水好像没往上涨了。天亮的时候开始退,到早上院子水也退了。我将裙子挽
起来扎在腰上,赤脚下地,又找了根细带子把脚镣上的链子中间系好吊起来,固
定在腰上,开始清除房间里污泥。当水退到院外时,我已将堂屋和灶房清扫好,
除掉束腰后,干活有力气得多。

  山水来得快,退得也快,到中午,水己从道路和田中退回河道。但这次洪水
对神仙寨来说是灭顶之灾,田里不仅禾苗全无,而且面目全非;田里堆积着山水
带来厚厚一层石块,无法再耕种。许多村民望着这保命的土地,欲哭无泪。

  晚上芙蓉来我家,想借点粮食,但被狠心公公一口回绝。公公反而在她面前
叫苦不迭。她叹了口气说:“今年神仙寨是在劫难逃,看来谁家都一样。粮食最
多的也撑不了一个月,少的马上就要断炊了。水把出山的路全冲坏了,想走也走
不了。这样下去,肯定要闹饥荒了。村上人都说,肯定有人冒犯了山神爷,山神
发火了,放出蛟龙惩罚我们。大家都议论纷纷,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乱棍打死。”

  我听她这样讲,感到这里人无知的可悲。这山洪暴发本是自然现象,与山神
有什么关系。不想方设法生产自救,去瞎猜疑。就是打死人家,能帮大家渡过难
关吗?我永不住对芙蓉说:“神仙寨过去发没发过大水?”

            芙蓉不假思索就回答说:

  “大水年年发,但走蛟不多。前几年也走一次蛟,村里饿死不少人。”

  “那一次是谁得罪山神?”

  “那次倒没人说。但这次村里老人传出来,有人得罪山神。”

  由于没借到粮食,芙蓉愁眉不展,也没心思与我们聊下去,就走了。芙蓉走
后,公公紧张地目送她上了大路后,神色凝重地对我说:“我们家有粮食谁也不
借,待村里人断粮时,我们可以卖个天价,把村里好田好地都弄到手。记住了,
谁也不借,天王老子都不行。从今天起,每天吃两顿稀饭,还要掺野菜。”

  我想不到公公是这种发财不择手段的人,但我也无可奈何我,本人就被他控
制死了,身不由已。

  第二天,村里召集所有男人都村委会开会。公公吃了中饭就去了,到晚上九
点才回来。回来时,我从自己房间里朝堂屋看,发现跟了二个中年人到我家。这
二人在我祭山神松绑仪式上见过。公公回来时,我正在房间整理大水后受污染的
衣物。今天清早洗干净,才晒干,我把它们折好,放在箱子里。正忙着,婆婆走
进来,除留下我来得时候,青龙市人贩子老大给我做的一套衣服外,其它衣服都
拿走了。并叫我立刻换上这套衣服。我听了莫名其妙,也不敢问为什么,想了想
对婆婆说:“婆婆。这条裤子我没法穿,我脚上有镣。”

  她看了我一眼,将我婚礼上穿的大红软缎长裙扔到我身上,冷若冰霜地说:
“那就穿这个,换好马上出来。”

  由于有外人,在我换好衣服,将头发重新梳好,扎了个当地年青媳妇发型,
鬓角插了朵红绢花,将吊耳环也带上,对镜子反复看看,没有什么不妥,拖着镣,
当啷,当啷走出房门。来到堂屋,对面无表情,冷漠的公公说:“公公。我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

  公公并不答理,他对来的二个人说:“这个女妖交给你们了,现在我胡家与
她毫不相干,你们把她带走吧!”

           那个年纪较长的中年人说:

  “交出来就好。族长和村里人不会再责怪你们,你们为大伙作了牺牲,下次
破费再娶个好媳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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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公公要灭口

  我被公公与中年人一席话弄得一头雾水,但初步感受公公家不要我了,这不
是一个好兆头。果然另一个中年人往我这儿走,我一看,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束麻
绳。我心中一拧,知道不好,头脑嗡的一下,软瘫在地。那中年人拿住我胳膊往
上一拽,让我跪在地上。另一个也走过来,二人合作,三下五除二把我绑得人仰
马翻,整个上身给束缚得一点动不了。然后将我拉起来,又在我脖了上拴了根绳
牵着。我后面的人提着我背后多余绳头,对我臀部踢了一脚,我一个啷呛,脚镣
差点把我判倒。前面把绳一拉,我赶快起步走。公公把我们送到路边,就回去了。

  走上村中大道,凉风一吹,我才缓过神来。第一感觉是绳绑得特别紧,好像
他俩人有什么仇恨,全集中在我身上。天很黑,路看不清,我又上绑带镣,虽然
我尽量注意前面路,但还免不了深一脚浅一脚摔倒几次。到后来,他俩不耐烦,
一边一个架着我,几乎是拖着我走到一间大房子里。

  在里面一看,是上次祭山神来过的胡家宗祠。他俩把我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用
绳绑在大堂的柱子上就走了。我被绑一动也不能动,背靠着柱子,在这阴森恐怖
的词堂里又急又怕。开始我还挣扎,后来头脑冷静下来。我全身绑得结结实实,
能挣脱吗?于是我安静下来,回想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始终找不到原因。
自到神仙寨,从未单独活动过,时刻在公婆严密看管之下,一点自由都没有,会
得罪谁呢?左思右想,理不出头绪。我怎么啦,受到这种磨难,越想越悲伤,忍
不住痛哭起来。大约夜半时分,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我徒然紧张起来,停止哭
泣,是鬼?是人?害怕极了。

  “玫瑰。是我,你别害怕。”

  我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我一听是芙蓉姐,心里好高兴。她转到我面前,
向四周望了望,掏出手帕帮我擦了擦脸,急促地对我说:“我不能在这儿久留,
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你思想要有准备。我知道你特冤枉,但你不能指望任
何人救你,你得自己想办法救自己。我就是现在把你放了,你也逃不走。”

  原来她参加了村里大会,由于她是本地姑娘,是会上唯一女性。会议开始主
要是讨论抗灾自救的事,这次洪水造成损失极大,田地全毁了,庄稼一点未留下
来;耕种的大牲口大部分来不及救,淹死了;家里粮食本来就少,油菜子也大部
分让水从家里冲掉了;更重要种子都没有,一年都无收成;靠山上野菜,是度不
过去的。今年饥荒已成定局,饿死人已在所难免。大家一筹莫展,谁也拿不出好
办法,好多男人当场痛哭流涕,悲伤万份。本来要散会,叫大家回去再想想办法。
这时有二个平时比较心细的人,一个是村里会记,一个是常年在山上跑的采药的,
指责我公公,这次灾祸,是他近一个多月在长生泉附近圣地乱挖乱掘,惹怒了山
神造成的。他俩曾劝阻过,但我公公置若罔闻,因此他俩要求村里重罚,有几个
受灾严重入会的,当时就要求将你公公乱棍打死。你公公吓坏了,当场说他买来
的媳妇是个女妖,常对他施魔法,到长生泉圣地乱挖,是女妖的主张,要挖蛟蛋
增加自己妖法,自己是无辜的。若村里能将女妖治了,他还要重谢大家。

  芙蓉最后告诉我,明天还有最后给自己辩护的机会。若不能说服大家,那将
是死路一条。她急急忙忙讲完,就匆匆走了。我听了十分愤怒,没想到公公为了
自己,把我牺牲。这件本可避免,当有人告之圣地不能挖掘时,可到别处,结果
闯下祸,用别人作替罪羊。这时我真把公公恨死了。但又想,恨他有什么用,我
现在己牢牢捆在祠堂里,等人宰杀。恨他并不能救自己。想到这里村里人,不是
同样道理。就是杀了我,也救不了村里人。反过来,我有好办法帮村里人度过这
场灾难,也不救了自己。这样分析,明天最后的机会不是证明自己不是女妖,而
是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帮大家度过这场劫难。为了利用好这最后机会,必需
保持好自己的精力和清醒的头脑。于是我不再胡思乱想,努力忍受麻绳紧勒造成
肌体痛楚,闭目养神,迎接明天战斗。

  第二天上午,昨天把我绑在柱了上二个人又来了,将我从柱子上解下来,在
柱子绑了一夜,双腿全麻木了,根本站不住,瘫软在地上。他俩抓住我胳膊,将
我拖到祠堂院子的戏台上,我跪在戏台右前台,往下一看,全村的人全集中到戏
台前。我一出现,在戏台上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对我指手画脚。公公站在最前面,
抱着双手,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一会儿,村长上台了,并带上几个人,其中有
一个白发苍苍老人,撑着一支手杖,在村长掺扶下,坐在中间椅子上。村长走到
前台,宣布会议开始。村长话音刚落,公公就在下面跳起来,指着我说:“还开
什么会,不赶快把这个女妖沉到泉眼前水池中俺死,向山神赔罪。乡亲们,你们
说是不是呀。”

  但下面附和的人并不多,从人们忧伤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摆脱即将面临的饥
荒,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但公公为什么这样穷凶极恶,非要对我落井下石呢?是
为了表白自己,不是。我突然感悟他在灭口,只有我才知道他发财的秘密。我这
下明白,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狼。

            村长在台上摆摆手说:

  “大家不要吵了。现在是讲文明社会,既然女妖得罪了山神,也要问个明白。
女妖来历,她为什么要害我们。最后才由大伙决定如何处理。”

            公公又在下面叫道说:

  “这女妖善于妖言惑众,不要问她什么了,直接由大家定个处死方法就拉倒
了,她反正都得死。”

               村长说:

  “那不行,得按规矩来。女妖,你是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神仙寨害我们?”

  我看这关键时刻到了,我要抓住主动权。我挺直了绳捆索绑的身子,将跪着
带镣的双腿往台前移了二步,清清嗓门,高声对全村男女老少们说:“乡亲们。
无论你们是如何看待我,今天我只有一句话。我有一个好主意,能帮助大家摆脱
饥荒,度过┅。”

  这时公公突然打断我的话,大喊大叫对村民说:“别听她的花言巧语,她是
骗人的,把她打死算了。”

  说完拾起一块石头,往台上冲,想砸死我。

  立刻拥上几个村民,扭住了他。下面好多人在议论。

  “这胡大叔怎么啦?话都不让人讲。”

  “女妖是他一个人说的。她有办法救我们,无论真假,总要听听,有许能行。”

  “现在救灾要紧,有主意总比没有强。”

  “就是把她杀了,也不能度过饥荒。”

  “┅。”

  这时台上老人站起来,扶着手杖慢慢走到台前。村长对台下高声喊道:“大
家不要吵了,老族长要讲话。”

  台下大家都静下来,唯有公公还气势汹汹地往台上冲。老族长见他这样,厉
声说:“这胡老大全没规矩。来人啦!把他赶出祠堂,不让他进来。”

  立刻又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公公架走了。老族长看了看我,严肃地对
大家说:“我身为胡吴二姓族长,想讲几句话。八年前走蛟,村里闹饥荒,人死
了一半,到今天都未恢复元气,我心里很悲痛;这次又走蛟,我彻夜难眠,绞尽
脑汁也找不到度灾良策。昨天召集大家,也拿不出好办法,难道我们在这里等死。
胡家买来的新媳妇刚才说,她有救灾好主意。我想,还是要听一听。就是魔鬼,
他有帮我们寨子度荒的好办法,我们都要听,不然真是要挨饿死人的。”

  他转过身,弯下腰,严肃地对我说:“这救荒的事,可不能胡编乱说。若你
的主意真能行,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公正对待你的。你当着全村人面说说,你
的好主意吧。”

  看我的策略已见效,就打起精神,把昨夜反复推敲的方法直截了当说出来。

  “你们这儿的长生果树,根上长得茎块很值钱,二斤能换一斤大米┅。”

  话刚出口,下面的人都轰动了。就像要淹死的人抓住一块救命木板,叫成一
锅粥。人们拼命往我身也挤,不断问。

  “新媳妇,你讲得可是真话,不是骗人吧?”

  “我们这里长生果树多得很,那到那里去换。”

  “这下我们有救了。快说!那儿有人要。”

  “┅。”

  村长忙站出来,制止大家说:“大家不要吵。安静!安静!听她把话讲完。”

  我看台下安定了。继续说:“村后山那边龙口县重生公司,大量收购,现钱
交易。”

  村长听了兴奋得不得了,忍不住打断我的话说:“那我们送去,他也收。”

  “肯定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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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桃木枷

  人在绝望的时候,突现生机,那怕是海底捞月,也要试一试。正当台下人雀
腾鼠跃,兴奋不已的时候,老族长用木拐杖咚咚敲了几下戏台地板,村长立即声
嘶力竭喊叫,请大家安定下来,老族长问:“新媳妇。这件事关系到全村几百口
子的性命,你有几成把握。”

  这绳绑得实在紧,颈脖上绳勒得我说话很吃力,上气接不了上下气。我努力
把反吊在背后的手往上抬了抬,减轻一点颈脖上的压力。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
为公公那条恶狼保守秘密了。我竭尽全力大声对台下人说:“其实,我们村里已
有人做这种买卖了。我公公家用长生果换的大米和布料,把阁楼都堆满了,不信
你们去看看。”

  台下人一听,轰的一下同炸开锅一样。村长好半天才把大家安定下来,我喘
口气又大声说:“这几个月,他安排婆婆和我,天天采挖长生果,把泉眼上面的
都挖完了。我们在那儿根本不是挖什么蛟蛋,他是在骗大家。”

  村民们给我几句话激怒了,大家遭灾挨饿,他在那里偷偷发财。老族长听我
这样说,点了点头,回到椅子上。同村长和台上人简单商量一下,村长到台前宣
布,从今天起,禁止任何人上山,由村里派人守在山口。待今晚村委会制定规章,
统一安排采挖和运输,明天就挖长生果,开展生产自救。

  散会后,族长把村里长者和村委会干部叫到祠堂议事厅,把我也押去了,跪
在族长面前。族长对我说:“新媳妇。你公公举报你是女妖,他大义灭亲,我们
不能不信。按族规,女妖是一律交到祠堂关押,待村民们审判后,投入河中深潭
淹死。我们得按族规办,所以暂不能给你松绑;若你真有心帮我们,让我们度过
这一劫,这证明你是有善行的女妖,免你死罪,给你机会返回你来的地方,好好
行善积德。但在未离开本寨之前,要锁住你,以防不测。现在你把救苦救难的好
主意详细谈一谈,我们好作安排。”

  听了他一席话,我惊出一身冷汗,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迷信的地方,难怪
公公他那样有恃无恐,若不是我策略对头,我恐怕难过今天晚上鬼门关了。一天
没吃没喝,这束腰己除,肚子好像空了,又饥又渴。于是我对他们说:“我渴死
了。各位行行好,先给点水喝。”

  老族长吩咐给我喂了一碗水,我润润嗓子,再将我的计划告诉他们。

  明天首先派三个体力最好的,先挖三百斤长生果,去龙口县找钟老板换一百
五十斤米,回来解决家已断粮的特困户,并与钟老板约好,第三天派一部汽车拉
一车粮食到山那边梅林乡,我们这边发动所有能翻山越岭的劳动力,背长生果过
去,把米背回来这样,二天一次,先换三个月口粮回来。以后各户分片包干,各
户承包一定数量长生果树自挖自卖。对十年以下幼树和深山的长生果树一律封林,
任何人不得挖掘,作备用林。

  为了不损伤树体,每次开挖不得超过四分之一。十年以下幼树不要挖,挖了
对方不收。对品质问题要把好关,长生果茎块不破不裂,当天挖当天送,不能因
为品质问题造成对方拒收。

  村长他们很赞成我的计划,但他们不知道山后有设有路,他们都未走过。老
族长回忆了半天,想起来。他还是听先辈们介绍的,很早以前太平军石达开残部
曾为躲避清军追杀,从龙口突围,无路可走,迫不得已翻过寨后高山来到神仙寨。
在翻越的时候,用军刀开出一条山道,为怕清军知晓,就封闭了这条小道。听传
说,石达开后来就隐居在神仙寨,活了一百多岁。他的后人为防清庭追剿,改姓
胡;那些封路守道的太平军也都改姓胡,后来常年在山上采药为生。原来寨里人
姓吴,所以胡姓应当是太平军后人。寨里胡姓采药人世代相传,只有他们几个知
道这条路。族长当时就请胡姓的村干部去做他们的工作,开出一条通往龙口的运
输线。

  为了控制好品质,村长他们决定在通往龙口山口专门为我修一间房子,一方
面作为关押我的地方,另一方面对每批运往龙口的长生果进行品质检查,并要我
经常到各户开挖地核查,是否按村上要求采收。

  上午快散会时,有个男人挑了个担子走进来,一头是刨子、锯子等木工,工
具另一头是两块木板;这木板约一寸厚,树心是紫黑色,渐渐过渡到板边由红到
黄。来人放下挑子,恭恭敬敬地对开会的几个人说:“老族长,各位大佬。听村
长交待,找了几块野山桃树板子带来了,工也带具来了。”

              村长站起来说:

  “很好。这桃木板很稀少,吴木匠,只有你能找得。”

  “村长真给你说对了。还是十多年前的一次大水,我家老三在河边检了一棵
山水冲下来的大山桃树。他叫我一起到河边,锯成几段弄回家。这种树又硬又沉
重。今天你要得急,我和老三忙了二个多钟头,才把这二块板锯开,刨光。现在
送来了,工具也带来了。不知你老人家要做什么东西。”

  村长指着五花大绑,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我说:“你给她做一幅枷。”

             吴木匠看了我一眼说

  “呵!给女妖做一幅枷。做什么样的?”

  “同上次一样那种,双手也锁在枷上的颈手枷。”

  我吃惊地望着村长,上次同水仙演戏我知道,带着枷的滋味。行动、吃、睡
都受到严格限制;水仙只带了一天一夜,就受不了,要我长期戴,实在有些害怕。
带着哭泣的声音对老族长哀求的说:“族长。我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能耐。
不可能妨碍谁。我双脚己钉上铁镣,想逃也逃不掉,这枷就不做了吧!求求你们,
这枷带着好难受啊。”

  老族长笑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白胡子,对周围的人说:“你们看怎么办?”

               村长说:

  “这个女妖,念到她对村里一点善心,不沉潭也是万幸了。但她若本性发作,
那对村里祸害就大了。所以必须要制住她。这桃木是镇妖利器,给她戴上桃木枷,
她的妖术就用不了,有备无患。还是用桃木枷镇住她,保一村平安。”

             其他人也都随声附和

  我听了伤心的哭泣起来,对这个古老的村落,还相信山神、女妖这种迷信落
后的东西,我还有什么办法呢。能不把我沉潭淹死,已是我三生有幸了,谁叫命
运这样作弄我呢。

             老族长沉思一下说:

  “村长说得有理,但善良之心人人都有。一个女流之辈,整天扛着枷,确对
生活不便。吴木匠。你做两把桃木剑,挂在马上完工女妖的屋里。一把挂在大门,
一把挂在后门口。她在家时可以卸下枷,但外出时必须戴上。这件事由监管的人
负责。对于监管,可以各户自动报名,村里给报酬。”

             又有一人插话说:

  “这报酬从那儿来,村里没钱。”

  “她刚才不是介绍了长生果救灾方法了,若可行,可从中抽点费用。若骗人,
那连枷带人沉潭,就没有费用了。村长你在这里监视,把枷作好,我困了,没有
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老族长和他们走了,村长交待了吴木匠几句也走了。

            吴木匠走到我身边说:

  “姑娘别哭了,人遇弯腰树,不得不弯腰。我是不信胡老二那个吝啬鬼胡说
八道,你是什么女妖。你若早把长生果的事给大伙透出来,他无法一个人发财,
还不会把你往死里整。你放心,我把枷上锁你颈子和双手的三个孔,尽可能打磨
光滑一点,你戴着不难受。”

  吴木匠立刻动起手,我看着他为我制枷。中午时分,祠堂外面传来一阵阵,
有节奏,当啷,当啷熟悉的带镣走路和两个女人谈笑的声音。我一听有一个是芙
蓉,我朝大门望去,不一会两个挎着竹篮的妇女谈笑风生地走进。来其中一个说
:“小五子。我给你送饭来了。”

  这是个三十多岁女人,生得小巧玲珑。她把饭篮交给吴木匠,就同芙蓉一块
儿来到我身边,用小手摸着我缠满绳索的上身。对芙蓉说:“你看他们多狠,把
人绑成这样,颈子上的筋都勒鼓起来了。当初人贩子把我也这样,不知多难受。”

  芙蓉说从饭篮中将饭菜拿出来,对我说:“玫瑰。我家是第一个报名来看管
你的。我这给你送饭,家里已快断粮了,只能做点长生果茎块和米熬的粥给你吃。”

  我听了很惊奇。对她说:“你知道长生果能充饥度荒?”

  “知道。祖上传下来的,但全吃不行,要有粮食或肉食搭配才行;吃多了,
人很难受,四肢无力,全靠它度饥荒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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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山洞小道

  听了芙蓉的话,认为她讲得很有道理。长生果是保健品不是食品,就同人参
不能当饭吃一样。吴木匠老婆坐在吴木匠身边,手摆弄着脚镣铁链,眼直勾勾的
看着我。悄悄对她男人说:“你看胡家媳妇,那身衣服真漂亮,人也长得好看。
就是给麻绳绑着也迷人。我看她没有一点妖气,不像害人的女妖。”

            吴木匠瞪了她一眼说:

  “不要乱讲,给祠堂里人听见,拿你也去沉潭,我可救不了你。”

  这个小女人吓得不敢吱声,看着芙蓉给我喂饭。待我和吴木匠吃好饭,芙蓉
叫吴木匠小女人先走,她在这里陪我,并要送我到山口专为我做的房子里去。“

  直到下午太阳快下山时,桃木枷才做好。村长下午早来了,看枷做好,就急
不可待地先用桃木枷将我的脖子扣上,再解开我身上的绑绳。把我刚刚从绳索绑
缚中解脱的,手腕上密布紫红色绳痕的双手拿到前面来,锁在枷的前面。

  吴木匠手很巧,他制造桃木枷更像一件木雕工艺品。他首先用半浮雕的工艺,
把板面挖成昴首弓腰龙的形状,张着的龙嘴挖成半园,两块板是两条龙,两条龙
口对口合起来,正好咬住我的脖子,龙尾挖一个洞,一只后腿是话动的,可活动
的后腿龙爪合上,正好卡住这个洞;我的手从洞里伸进去后,龙爪卡过来,用插
销固定,把我手腕锁住;从外表看,好像是龙爪把我的手紧紧扣住。两块枷板是
由一根横穿的插销板,穿过暗销连接起来。插销板一寸宽,半寸厚,尺寸做得正
好。插的时后,要用木锤敲击,才能穿进两块枷板的插销眼槽,两块枷板的板缝
是公母榫,两块枷板就合起来天衣无缝。在板缝的两端龙头和龙尾处,装有铰链
可以上锁。

  将枷把我戴好后,村长拿出两条画有符的黄表纸封条交叉贴在枷缝上,将木
匠新做的两柄桃木剑交给芙蓉,又对她千叮嘱万交待一番,和木匠一起走了。最
后祠堂只剩下我俩,她将我扶站起来,我两个膝盖,由于跪的时间长的原因,痛
得伸不直,站不稳。芙蓉扶着我,我咬着牙慢慢挪动着带镣的双脚,一步一步走
出祠堂。

  吴木匠的许诺果真,对现扣住颈部和手腕的三个孔,果真打磨得非常光滑,
尺寸做得恰到好处,不松也不紧,这样人好受得多。上次水仙戴枷就是这三个孔
卡得紧,折腾得她死去活来。这桃木坚硬结实,比一般木料重,这枷少说也有十
来斤,扛着这是有点沉。上了村里大路,已是黄昏。晚霞将西边的天空染成红彤
彤的颜色,将山头也抹成桔黄,河水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清彻的河水在晚霞映
衬下,闪烁着金光。神仙寨还是往昔一样,美丽、宁静。晚炊的轻烟,从村民家
冉冉升起,往上汇成轻纱般的薄雾,漂往山腰,这里还是那样幽静,神秘。仅是
在泥石流毁坏的田旁,站着那三三二二手持锄头的农民,发出无可奈何叹息声,
才感到这宁静中的沉闷和神秘中死神的阴影。

  村中大道上,洪水带来的污泥已被后来的雨水冲刷干净;大小石块已被村民
清除。当我披枷戴锁地出现在村中时,有的同避瘟神一样逃避我。但更多饥肠辘
辘的村民,拦下我反复追问,长生果换粮食的可信程度。粮食对于灾后的神仙寨
几百口人太重要了。

  在公开场合,我戴着枷,仍耻于见人。这种龙形枷,据芙蓉介绍,是专锁妖
魔鬼怪的。从心底我感到一种自己被侮辱感觉。在这里,这龙形枷是一种耻辱的
标志,所以现在怕见人,特别是神仙寨里,大部分对我来说陌生的人。故我坚持
芙蓉走在前面,我低着头跟在后面,尽快赶到山口新建的小屋。

  “进来吧!”芙蓉推开吱吱作响的院门,对我说:“宝儿。你在那里,妈妈
回来了。”

  “妈妈,妈妈。”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扯拉着一个五十多岁婆婆,从屋里蹦
蹦跳跳跑出来。直嚷囔说:“妈妈。给我带来吃的吗?我饿了。”

  原来芙蓉把我带回她的家。我这模样同死牢囚犯一样,真不好意思进她家门。
老婆婆看见我,走出院门一手挽着我的胳膊,一手拉着小孙子,亲热地说:“进
院吧!姑娘。这么漂亮的媳妇,胡老三为什么非要往死里整。我才不信你是什么
女妖呢。”

  小孩瞪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说:“奶奶。这姑姑颈子上架
一块板干什么?她不累吗?”

  我看到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孩,走进院子,在他面前蹲下来。对小孩说:“姑
姑到你家来,高兴不高兴?”

  “高兴。姑姑好穿得好漂亮,真好看。”

  听到小孩天真的回答,看到他营养不良菜色的小脸,我很难过。芙蓉的日子
很难过,从小孩气色看,她家可能快断粮了。芙蓉把我拉起来,扶进屋叫我坐下
来,小心地揭起枷上封条,用村长给的钥匙打开枷两头的锁,用菜刀捌开插销,
将我的枷取下来。我十分不安地搓搓手,活动了一下疆硬的手臂。对她说:“到
你家来,己对你不利了。再解开枷,村里人会惩罚你的。”

  “不管他们,你赶快洗过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要起来,好
往山上赶路。”

  芙蓉是个行动果断有主见的女人,她这样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吃了一点
长生果粥,洗完澡,芙蓉就安排我休息。从昨天下午被绑到祠堂到现在,未能休
憩一下,所以能无束缚地睡在床上,舒服极了,很快进入梦乡。

  “玫瑰。你醒醒!你醒醒!”

  睡梦中有人摇动着我的身子在喊我。我睁眼一看,是芙蓉。她一身上山干活
的装束。我赶快起来,她带我到灶房洗漱好,就领我到了堂屋。我走进一看,堂
屋黑压压坐满了人,有一个在昨天上午审判我时,坐在戏台上的长者也在。我吓
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长者站起来说:“胡老三新媳妇,不要害怕。昨
天上午你说得话我相信。在这大灾之后,胡老三那种有恃无恐,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们知道他肯定不缺粮。他田少,去年收的稻谷不多。每年他是村里最先缺粮的,
他肯定有其它来源,所以我认为你说的长生果换粮食这件事是可信的。”

  但今天来的都是吴姓,是村里最缺粮的人家。昨天安排胡姓副村长找那三个
胡姓采药人,要他们公开后山小路,被他们拒绝。他们借口胡姓祖上遗训,不得
公开小路秘密。但他们答应换粮之事,可由他们四人包下来。但从胡老三的为人,
不是我在他背后说长道短,我们实在信不过他。可能等不上他们的粮食,我们都
饿死了。姑娘。胡老三即污蔑你是女妖,他决不可能放过你,也不会让你的长生
果救灾顺利实行。但这个计划关系到今晚到这儿来的几十个家庭一百多人的生死,
所以我们要另想办法,确保救灾办法实施。

  姑娘。虽然我们相信你,但这救灾救人天大的事,要你当着这几十个家庭人
的面,给我们再一次保证,这长生果有人收购是真的,而不是你为了救自己,胡
编出来骗人的。“

  听了吴姓长者一席话,我的极大震撼,并不是每个山民都是那样善良,发天
灾不义之财的人大有人在。这个长生果救灾行动也关系到我的生死,要尽最大可
能保证成功。我走到大家面前,非常诚恳地说:“各位父老。这场大水威胁了这
么多乡亲性命,就是牺牲了我自己,能救大家,我都心甘情愿。有一件事,就是
对我公公也没实说。我现在告诉乡亲们,龙口县收购长生果的是我家世交,只要
是我的货,他不可能不收。他要得量很大,就凭在座的每个人每天都送,都满足
不了他的需求,这一点请大家放心。”

  乡亲们知道后,都兴高采烈。原来昨天他们听了我的话后,都急不可待地上
山挖掘了不少长生果。剩下的事,是怎样送出去。按照他们商定按计划,除胡老
三外,村里先安排另外三个胡姓采药人要去龙口卖长生果,他们打算背着长生果,
偷偷地跟踪那三个胡姓采药人,找到后山小道,也去龙口。但是否可行,大家争
议很大。

  有一个自称与胡姓采药人常来常往,关系很好的六十多岁老人介绍说:“这
事有好多年了。有一次,和无意中听他们谈话中透露这条小道,是经过后山一个
很隐蔽的山洞。由于他们自己平时都很少走,洞口给荒草和杂树长得看不见了。
他们几个轮流去砍了几天堵洞杂树,洞才能进去。为砍树清洞口,他们都不想去,
认为这条道已没有价值,互相推委时,我正巧去找他们,听见只言片语,看我来
了,就只字不提了。”

              吴姓长者说:

  “仅知道小道从山洞穿过,但不知道洞口在那个山沟。后山有那么多山沟,
是无法找的。而且他们只要发现我们跟踪,是会想法抛掉,决不会让我们跟着。
听胡姓副村长说,他去找他们的时候,胡老三也在,他们四个在鬼鬼祟祟的商量
什么,连副村长也不让知道。肯定不是好事,指望他们肯定要坏事。还是从顺河
下山出水洞口,到大弯村大路想办法吧,别指望那条近道了。”

  其他人也认为,虽然路远时间长点,但是最可靠的办法了。但又有人说,顺
河下山路冲毁了,一个人走都困难,不可能背多少长生果出山。而且路上还要花
费用,卖的钱还不够路上花的,怎么可能救大家。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都很难办。有人说,干脆大家都下山出洞要饭去。但
这些老人、小孩和上脚镣的妇女出不去,又怎么办。屋里几十号人都唉声叹气,
一筹莫展,堂屋里死一般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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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白马沟

  看到这情况,把希望全寄托在胡老三他们身上,是水中捞月。当我苦思苦想,
想其它办法时,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一件事。公公出售长生果十天左右,钟先
生未收到我的信息,拒付公公货款,并扬言再应不收货时,那天公公发急了,没
回家,直接在山上找我们。我发现他是从泉眼正对面那条山沟过来的。平时公公
不让我知道他从后山那条山沟出来,都避着我,直接回家。如是我兴奋起来,高
兴地脱口而出地说:“唉呀!我有办法了。”

  这不亚于平地一声雷,大家都抬起头,迷惘地看着我。

  “我公公每次都是从泉眼正对面那条山沟过来的┅。”

  大家不约而同地说:“白马沟。”

               我继续说:

  “我公公每天都去,几乎有一个多月了,肯定有他走路的痕迹。以前没有人
知道长生果能卖钱,也不可能有人去走那条道,所以他不会毁灭掉他走过的小路。
这条路肯定直通洞口,但天亮后,他们今天去,肯定要消除走过的痕迹。为了彻
底清除痕迹,他们不会在夜里,而在白天。只要赶在他们前面,就有可能找到路。”

           吴姓长者激动的站起来说:

  “白马沟,沟深草密,人迹罕至。只要有人走,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吴天朋。
你们老兄弟几个,都是打猎出身,肯定能找到路,顺路就能发现洞口。你们马上
回家,把家里那点米全煮了,吃饱,再带点干粮和水出发。天明前,一定要赶在
胡老三前面,到白马沟口,找到路。若找到路,发现洞口,派一个人回来,再带
第二批人去;若找不到,也要派人回来送信。你再到泉眼山坡上守着,跟踪胡老
三。”

  人群里齐刷刷站起十几个人,领头的吴天朋,五十多岁,精明强干,他对长
者说:“大爷。不要说人在那儿走了几十趟,就是只野羊跑过一次,我都能跟上。
走!”

  看他们要动身,我赶忙说:“请稍候。我写封信给你们,请钟先生多借点粮
背回来,以救燃眉之急。”

            芙蓉对吴天朋他们说:

  “你们先回家准备吧!我公公也去,他把信带着。”

             我笑着对芙蓉说:

  “也好。你家连肥皂都设有,我在信上加几笔,请钟先生买点。”

  吴天朋他们悄然鱼贯而出,一点声响也设有,以防胡老三他们发现。

  等他们走后,我对吴姓长者说:“我们这是救命,要有绝对把握。顺河出洞,
大弯村大道这条路,我们也要走。”

  “姑娘。这如何走。”

  “不知大弯村有无粮食卖?”

  “大弯村虽不通汽车,但通三轮机动车,应当有粮食卖。”

  “我们派二个可靠的人,带少量长生果样品、我的信和一张借据,乘公共汽
车从青龙市到龙口,向钟先生说明我们的灾情,借点钱给我们。在大弯购粮,往
村里送。另多派人将大弯村到神先寨冲毁路段修好,以便运粮。”

             吴姓长老疑惑地问:

  “你能借到钱买粮?”

  “没问题。钟老板知道我这儿有长生果,他不怕我们还不起。”

  “姑娘。太谢谢你了。你那是女妖,你是我们神仙寨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
放心,有我在,谁也不会害你性命。时候不早了,大伙要走了。我们安排芙蓉照
顾你。”

  在启明星出现时,屋里老乡都消失在夜幕笼罩的村子中。屋里只剩下我与芙
蓉,我们相视而笑,我第一次看到芙蓉,发自心腑灿烂的笑容。我俩草草吃了点
东西,芙蓉拿出那幅龙形枷对我说:“女菩萨。别高兴太早了,你现在还是女妖,
来!把这个带上,准备上路吧!”

  当她用枷把我锁好后,在我耳边轻轻说:“这副枷与你真伴佩,你带上好体
面,好迷人啊!”

             我故作气恼地说:

  “胡扯。这枷锁在我身上,羞耻死了,那来体面?”

  “不信?我给你照照镜子,你自己看。”

  其实,我自我感觉也不错。但无法启齿。这也只能在家孤芳自尝,到外面抛
头露面还是不妥的。当然,只有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时,才有这种感受,否则只
有恐惧和悲哀。“

  东方己显出鱼肚色,山峦、村庄、河流、树木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渐渐露出它
们轮廓。村中的大路泛着白光,弯弯曲曲伸到山边。河面上的蒸汽像轻纱,慢慢
漂移到村中、山间,把刚在晨光中显露的万物又笼罩在一片白芒芒的雾气中。由
于心情舒畅,虽披枷带镣,走路也觉得轻松。芙蓉迈着娇健的步伐走在前面,我
带着脚镣铁链相互碰撞叮当、叮当有节奏的响声跟在她后面,清晨的山村,寂静
无声,这叮当的响声格外清脆。出了村,进了山道,山道旁树高林密,光线又变
暗了,路有些不平,还看不清,我双手锁在枷上,又拖着镣,不易控制人的重心。
遇到路面突然变化,我只能扭动着腰和臀部来保持身体平衡。但这种动作拉动着
阴部的那些环,不断刺激阴部那几个特别敏感的部位,弄得人心浮气燥,想入非
非。看到前面身体强健的芙蓉,突发奇想,她若是个男的多好,那样在这荒野的
山道旁,他看到一个如花如玉的姑娘,被枷锁束缚得毫无任何抵抗能力,肯定会
将我按倒在路旁来强奸我。我是多么想他这样做。想到这,顿时身体浑身发热,
脸颊通红,烧得人好难受。下身痒,手又抓不到,两只大腿互相挤擦,这样环对
阴部刺激更利害,阴道里湿得往下流水,身上大汗淋漓,全身发软,再也走不动
了,瘫倒在地。

  芙蓉听到动静,回头看我躺在地上,转身就走到我面前,将我拉起来。关切
地问:“怎么啦?看你脸上这么多汗。”

  我心虚的很,红着脸尴尬地说:“路不平,摔了一跤,吓得一身汗。”

              芙蓉同情地说:

  “也难怪你。山道本来不好走,你又不是山里人,脚上带镣行走本来就不便
了,还披枷,怎么不摔跟头。来!我扶着你走,前面就到了。”

  好不容易走到山口,从这里分出几条路,右拐是到泉眼,左拐到白马沟,直
走是上山路,通往深山老林。给我做的房子,在离路边五十多米一块地形平坦的
大草坪上。这里石多土少,长不了树,只稀疏的长些茅草。从泉眼下来小河沟,
绕这块草坪流过。村里人利用平整地面挖起的石块垒墙,用割下的茅草盖了房顶,
搭了个简单,但结实的小屋。大门是用胳膊粗的栎树制成栅栏状,门外面用铁链
锁上。里面除堆积搭房顶剩余的茅草,其它什么也没有。这实际上就是间牢房。

  芙蓉打开门,我进去一屁股坐在茅草上,喘一口气。她也歪倒在草堆上,气
喘嘘嘘。这时天己大亮,我侧过身仔细看看她,脸色已大不如前,面黄肌瘦,营
养严重不足。作为一个家庭主妇,上要顾老,下要顾小,操劳多吃的少,真难为
她了。正在这时,山口方向传来脚步声,在这宁静的早晨,脚步声分外清晰。我
同芙蓉不约而同的聚精会神地听。这肯定是胡姓采药人,可真,脚步直接走到门
口。一个与公公年龄相仿的老头走进小屋,他背着一只沉重背篓,里面肯定装的
是长生果。他抓着我枷头上的两条龙尾,凶神恶煞地对我说:“小妖精。今天我
若到龙口换不回大米,下午休怪我不客气,非把你绑块大石头,沉到泉眼下面水
搪里淹死,除掉村里祸害。”

  说完,抓住枷狠狠一推,我猝不及防,也无法抵挡,仰面带枷倒在草堆上。
然后他冷笑一声,扬长而去。我后颈给梗了一下,半天出不了声。芙蓉顾不上我,
翻身爬起来,追出大门。不大一会儿,她又急急忙忙赶回来。焦虑地对我说:
“玫瑰。好奇怪呀,他们没去白马沟,朝直往山上走,难道洞口不在白马沟?如
果是上山的路,那里面山沟可多,我得去跟踪他们。你一人待在小屋里,我把门
锁上,待会儿我回来。你在这儿不要害怕,门很结实,无论是坏人,还是野兽,
都进不来。时间来不及了,枷我就不开了,你忍着点。”

  芙蓉锁上门就走了,我站起来,走到门边,看着她急匆匆走了,我的心一下
沉下来。难道那天公公也玩了一个花招,把我骗了?他从其它山沟出来,故意绕
到白马沟,再到我和婆婆这里来?他当时也没有这个必要呀。他要不让我知道,
完全可以先回家,再来。越想越可疑,如果胡姓采药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去向,
应当在路过山口时很隐蔽地悄悄过去,没有必要到小屋来大吵大闹。这肯定是个
圈套。我想到这,立马想把芙蓉追回来。但我披枷带镣,门又锁着,急得我先用
枷撞门,但无济于事。我想用脚踢门,门还没踢开,自己反而给脚镣带倒了。我
倒在地上,又急又悲伤,我变成一个真正死囚,锁在这牢房里,能有什么办法呢?

  果然,时间不长。我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芙蓉的怒骂和哭泣声。我急忙挣
扎起来,扑在门上,从大门栅栏里看到,二个采药人将芙蓉拖过来,有一个人先
跑过来把门锁打开,另二个人把芙蓉拖进来,抛到草堆上。其中一个冷笑地说:
“芙蓉。我们几个就知道,你抢着报名要求看管这个女妖,是没按好心。想日夜
守着这到后山必经山口,来跟踪我们,找到那条小道,这下跟踪不成了吧。”

           芙蓉毫不示弱对他们骂道:

  “你们这些千刀杀万刀砍的王八旦。你敢欺负姑奶奶,看你们怎样收场。快
把我松开,你们把我勒死了,好痛呀,快解开!”

  我一看,芙蓉给他们五花大绑,从上身到双腿绑得同棕子一样,绳索深深陷
入肉中。她在草堆上拼命挣扎,这三个人毫不留情又拿出一些布条,将芙蓉的嘴
塞得满满的,她再也骂不出声,再用黑布条连眼带耳,一道又一道缠绕,将她眼
和耳严严实实堵起来。另一个人也拿出布条,对我如法炮制。我也陷入听不见,
说不出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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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洞中之路

  凭感觉,他们几个走了。我用脚摸索去找芙蓉,一会儿用脚探到她蠕动的身
躯。我先跪下来,弯下腰,用锁在枷上的手去摸索她的身体。芙蓉也明白我的意
思,将头部往我手上靠,这样我很快找到她的头部,摸到了布条的结,虽然布结
打得很紧,但最后被我慢慢解开,拿掉她蒙眼堵耳的布条。她将嘴送到我手边,
我捏紧浸满口水的布条,用力一拽,布条给拉出来。过了一会儿,感到她用头在
顶我,我明白她的意思,侧身躺下。她翻动着,滚到我身边,用嘴咬我封口布条,
我头往后仰,口中布条松了,我用力把口中剩余布条用舌顶出去。给布条几乎塞
得脱臼的下巴,总算有了感觉,好一会才合上去。她又用嘴解布扣,好半天也解
不开,滴出的口水淌到我脖子上。后来她急了,咬住布结,往头顶拉,总算给她
拉松一圈,最后费好大劲,把绑在我头上布条松掉。她力气也用完了,身子一软,
重重地倒在草堆上,急促地喘着气。被麻绳勒得高高耸立的双乳,一起一伏,头
上布满汗水、草叶和灰土。我重新跪起来,对她说:“你起来!我来给你解绳子。”

  她疲惫地闭着眼,吃力的说:“等一会。我心慌,先休息一下。”

  我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知道她水灾后,从来未吃过饱饭。营养缺乏身体很
虚弱,过了一会,她呼吸渐渐平稳,睁开眼,想起来。由于手脚都捆着,翻了几
下才坐起来。我跪在她背后,先给她解绳扣。这绳打的都是死结,我双手分开固
定在枷上,互相接触不到,无法配合。想用牙与一只手配合也不行,扣在脖子上
的孔,与扣住手的孔隔得远。只好用一只手,怎么也解不开,用牙咬也不行。绷
紧的麻绳在背后把芙蓉双手吊得老高,绳勒得她脖子上筋鼓多高,双手血脉不通,
变得紫红。我折腾半天,也累得够呛。她扭过身,看了看我,又躺下去。对我说
:“我的腰受不了,解不开,算了吧!你也累得满头是汗,我们都休息吧。”

  正说着,外面好像有人走路地沉重脚步声。我与芙蓉都警觉起来,聚精会神
注意门外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翻身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望外看,果然
有一男子健步如飞地往我们这里走来。我心里紧张得要命,不知来得是何人。因
为我和芙蓉都是毫无抵抗能力,失去自由的人。

  来人走门外小路上,老远在喊叫。

  “芙蓉!芙蓉!”

  芙蓉听见,喜出望外。高声回答说:“么叔。你来啦!快来帮我,我给绳勒
死了。快些!”

  一个五十多岁精瘦汉子,破门而入。看见躺在草堆上,给绑得无法行动的芙
蓉,大吃一惊。忙扶起她,边解绳子边问:“这是谁干的?他吃了豹子胆了。快
说!是谁我找他算账去。”

  芙蓉没理会他的提问,焦急地问:“么叔,路找到没有?”

  “找到了。胡氏兄弟太狡猾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听芙蓉的么叔讲,果如我们所料。他们在天没亮时,就赶到白马沟山口。天
蒙蒙亮时,吴天朋就发现了胡老三走过的小道,顺路走了一个多小时约十四五里
路时,小道突然没有了。吴天朋不愧是猎手出身,很快在一个巨大的岩石后面的
一个很隐蔽的杂木林里找到洞口。在洞口,很清晰地看出新留下人走过的痕迹。
洞里很暗,叉洞口也很多,这也是胡老三大意,他若将洞内他走过的痕迹抹掉,
例如火把灰和留在青苔上爬过的手脚印。我们就是进了洞,也不容易找到出洞口。
虽然从进洞到出口不到五里路,我们也摸索了近二小时,这才找到出口。出口那
片山林,吴天朋过去赶山打猎去过,他很熟悉。但那边也下了暴雨,发了山洪走
过蛟,道路也给水冲毁了。从龙口到梅林乡汽车也不通了,吴天朋安排了两个人
留守在洞口,看守大部分背来的长生果。他和芙蓉的公公带领其它人,背了少量
长生果和信,先轻装往龙口市,先找钟先生想办法,弄点粮食先运过来,再将长
生果运到龙口。而他赶快返回,给家里人一个信。

  么叔也费了好大劲,才将芙蓉松绑。由于捆得紧,松开后,芙蓉“唉哟,唉
哟”叫个不停,仍无法动弹。么叔忙将其扶起来,芙蓉坐起来问么叔说:“么叔。
你们看见胡家兄弟那几个王八蛋吗?”

  “看见了。在我回来时,在白马沟看见的。我刚出洞口一会儿,就看到他们
几个空着手往洞口奔来。我藏在一块巨石后边,看他们几个到了洞口,他们把我
们走过的小路踏倒的杂草扶起来,将走进的痕迹消灭掉,用树枝和石块把洞口堵
死。这些人都是常年在山里钻的老手,真是把走过的小路或搞乱,或将路引到别
处,或把走过的痕迹掩蔽掉。我们若不是赶在他们前面,真的很难找到洞口。”

  “他们没有去换粮食?”

  “没有。”

  “坏了。他们肯定回头来,说换不到粮食,加害玫瑰。这样彻底断掉我们生
路。你赶快回村里,一方面告诉大家,路已找到,另一方面叫人来保护玫瑰。”

  他站起来要将我的枷打开,芙蓉阻止他对他说:“你抓紧时间回村,这儿的
事由我来处理。你快走!”

  么叔很快走了,芙蓉到我身来想为我开枷。但手哆哆嗦嗦,钥匙半天也插不
到锁住枷头锁孔里。她被捆麻木的手还未愎复过来,正当她手忙脚乱之时,胡氏
兄弟三个在公公带领下,气势汹汹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抓住我拖了就走。芙蓉
急了拼命扑了上来,他们仨人二个拖着我,另一今拎起芙蓉甩到小屋的草堆上,
将门锁上,扬长而去。芙蓉爬起来,扑到门边,但己来不及,门已锁上。她拼命
搬弄着木门,想打开它。但一切都晚了,结实的木栅门被胡氏兄弟反锁,把钥匙
丢在门外草丛中,眼睁睁看到他们将我架走。我披枷带镣,被他们架着动弹不得,
索性放弃了徒劳无益地挣扎,由他们连拉带拖,将我架到泉眼的水塘边。

  大水后,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几乎认不出这里,泉眼旁布满了被大水从山
上冲下大大小小的石块,塘边草坪也被污泥所遮盖。只有泉眼还在往外喷热水,
热水喷出地面形成的热气,造成池浓雾将这水塘周围方园几里路罩得严严实实,
几米外都看不见东西,分不清是天睛还是天阴,显得这里即神密又恐怖。

  胡氏三兄弟在水塘边将我放下来,我挣扎着坐起来,对这三兄弟说;“我与
你们往日无冤,前世无仇,你们为什么非要将我弄死。难道你们就不怕报应?”

  他们兄弟三个对我毫不理睬,一边打着口哨,一边整理随身带来的绳索,将
我两只腿并排靠紧,用绳从大腿以下,一圈圈带脚镣绑紧,再将一块沉重的大石
头,绑在脚上。正绑着,不远的地方又传来一声口哨,我的公公急急忙忙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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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8沉潭

  “快!”公公一边跑一边对他们三个人说:“快将她丢进水塘里,村里一大
群人赶到这里来,再不动手都来不及了。”

  他们三个两个架着我的胳膊,一个抓着我的脚镣链,将我抬起来,往雾气腾
腾的水塘边上走。我知道这是最后时刻,恐惧又惊慌,拼命挣扎,并大声呼喊:
“救命呀!救命,快来救我。胡老三要把我沉潭。”

  我公公慌里慌张地冲上来,把拴在我腿上的石块抱起来,四人抬着我,走到
塘边一块大石头上,四人同时一声吼叫,将我远远抛进浓雾茏罩着的水塘里。

  “扑冬,扑冬。”二声,我重重地落进水里。拴在脚上石块先落水,接着我
的身子也落入水中。石块拉着我往水中沉下去,很快整个身体带枷设入水中。我
本能地紧紧闭上嘴和眼,屏住气沉入水中,心里恐慌极了,心想,这下死定了。

  水塘里的水是山上雪水和泉眼热水混合的,落入水中,就同落入浴池中一样,
立刻感到周身热气将自己重重包裹起来。我本能地在水底挣扎着,但双脚给绑上
大石头动不了,固定在水底,只有扭动着上身。可能是身上衣服未湿透,同时脖
子上套的枷虽沉,但是干透的木块,比重比水轻,将上身带动往水面上浮,再加
上沉水时的反作用力,头部又重新露出水面。我抓紧时刻吸了口气,头又沉入水
下,这样头部浮出几次,我有了经验,不敢乱动。最后头部只有在后昂着的时候,
面部才勉强露在水面上,嘴以下仍浸在水里。既然还有一线生机,我也要努力。
当身子比较稳定时,我用悬在水中的双脚在水中探索,希望能找到一个支撑点。
由于双脚拴着大石头,很快双脚就站在石头上,这样身体就稳定多了,身体也不
随波逐流,在石块上直立起来,心里稍安。但也奇怪,这泉眼旁的水塘,据当地
人讲有二丈多深,这样我双腿绑个大石头,肯定沉入塘底浮不上来,这塘并不是
传说的那样深,否则死定了。

  人安定下来,我开始观察周围,要想办法出去。就这样浸泡在水里也很危险,
由于水温较高,人的热量散发不出去,越来越感到炎热,头上也出汗了。我睁眼
一看,除了雾水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听见不远的高处有人在高声说话。

  “老实说,你把人弄到那里去了。”这听起来象是芙蓉么叔的声音。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公公蛮横无理地吼叫着说:“你们无权打听
她。”

  “你讲不讲理,你以为没有她我们就卖不掉长生果?我们大家都是乡里乡亲
的,她能帮村里度过饥荒,就不能害她。害了她,也就害了大家。”

  “这件事你们管不上。她是女妖,给村里带来灾祸,必死无疑。”

  “说她是女妖,你有什么凭证?”芙蓉和一帮人七嘴八舌地质问胡氏兄弟说
:“这场灾害是她造成的,有什么能证明?”

  有一个男子高声说:即便她不是女妖,她是胡老三买回来的媳妇,是死是活
你们无权过问。“

  “不要同他们费时间了,找人要紧。”芙蓉焦急的说:“玫瑰,玫瑰!”

  “胡家媳妇,┅!”

  好多人同时喊起来。

  我高兴极了,情不自禁地想回答。刚张开口,水就灌进嘴里,呛得我连喝几
口水。我想用枷划动水引起大家注意,但泛起的水花溅到鼻中,人无法呼吸。而
且泉水喷出的声音完全盖住了我弄出的水声,岸上的人根本听不到,眼见呼唤地
声音从水边慢慢移到远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我这下彻底失望了。泪水
混合着汗水从脸上淌下来。我想不到会把命丧在这穷乡僻壤的深山,我能恨谁呢?
难道是命运!

  “看来这女妖肯定淹死了,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动静。”

  岸上突然传来公公的说话声,原来这个凶神还守在水塘边,怕别人来救我,
真是坏透了。

  “三哥。肯定死了。这口塘有几人深,她身上绑了个大石头,沉在水底这么
长的时间,还会有气。这下你可放心了,再也没人抢我们的生意了。”

           胡氏兄弟中的一个附和着说:

  公公又说:“这雾气太浓,我没有眼看到她沉下,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们再
守到天黑,到夜里,在这深山老林,不死也活不了。”

  他们慎重的态度,是决心要我的命。越是这样,我越要坚持到最后一分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咬紧牙关坚持,但身体越来越弱,手脚都被束缚动弹不了,
越来越控制不了身体,整个人在水中随水波荡漾,人的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突
然岸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雾气仍浓,我仍旧看不见岸上景物。

  “老三。不好了。”脚步声已很近了,一个男人急迫的说:“老三。村里吴
姓好多人准备到你家抢粮,弟媳叫你快回家。我已通知我们胡姓弟兄上你家去了。”

  “翻了天!”公公气急败坏地说:“弟兄们,走!这女人肯定死了,快回家
去。”

  一阵杂乱的脚步渐渐远去,除了泉水喷涌的水声,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只
有那浓雾的灰白色,淹没了这世上的一切。

  “玫瑰,玫瑰!”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有人又在喊叫。我努力提起精神,心想是不
是死亡前幻觉。但确实是有人在喊,而且有人在说话,但已辨不清是谁的声音。

  “玫瑰,玫瑰!”

  “人到那里去了呢?胡家兄弟能把她藏在哪里?”

  “我们把这周围都搜了,就是没找到人。好奇怪”

  “现在就是水塘里没找了。这雾太大,塘里热雾腾腾,什么都看不见,连水
面都看不到。”

  “不可能在水塘里。他们把玫瑰架到这里,当时雾气还不大,我老远还看见
的。”

  “胡家兄弟死死守在水塘边,人肯定在这一带。既然塘周围没有,那肯定沉
到塘里去了。”

  “唉呀!那可凶多吉少了,我怎么没听见落水声呢?”

  “当时我们离得远,泉眼喷水声又大,你怎能听见?”

  “那我们下塘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把这水塘翻个底朝天,也要
找!”

  “塘水可深,下去要小心。”

  “你们看见没有,水面上有个东西,还在动呢。”

  “去看看!”

  “要小心。”

  我朝说话的方向看去,有两个黑影出现在水面上,他们发现我了;一种说不
出的轻松和解脱油然而生,人整个松弛下来,一切又变得模模糊糊,一会儿什么
也不知道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种呼唤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我
想回应,但开不了口。终于我看到光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周围有好多人
欢呼起来。

  “她醒了,她醒了。”

  我努力睁开眼,芙蓉布满泪水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又逃过一次鬼门关。

  后来几天,时而高烧,时而昏迷。但最终还是醒过来。在我昏迷的几天,村
里人通过小路背回了一批粮食,数量虽不多,但村里没有了断粮户。有了粮,村
里人心稳了。从每天络络绎不绝来看我的人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惊慌绝望的眼光,
又回到昔日那种安详自足的气氛中。

  芙蓉告诉我,那天我能生还,还要感谢这次洪水引发的泥石流,洪水从山上
带下的泥石冲垮了泉眼水塘的水坝,淤塞了塘底,塘水变得很浅。若在洪水前,
把我绑块石头扔下去,十条命也没有了。若不是他们想了个围魏救赵的计谋,借
去胡老三家去抢粮,将胡氏兄弟引下山,他们再下塘救我,也发现不了这个变化,
真是天不灭我洪玫瑰。

  在床上休息几天后,我就下床了。现在除了脚镣束缚我双脚外,身上没有其
它刑具,心情特别好。由于在塘里热水浸泡时间太长,身上皮肤整整脱掉一层,
但长出新皮又白、又嫩、又光洁。人是七分皮肤三分长相,村里到我这里的小媳
妇说我变了个人,大水前日日夜夜跟婆婆在山上挖长生果,风餐露宿,风吹雨打,
又受了惊吓,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又黑又苍老。这不,人变得焕然一新,又白
又漂亮。这里的泉水真是好的护肤养颜宝水,我真是因祸得福,受益非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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