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转帖全本] 【童年】【全】(静静的辽河)作者:zhxma

0
                (十)

  “二姐,”爸爸刚刚送走为了爷爷一家老小的生活,浪迹四方,挖空心思地
与政府部门的管理人员巧妙周旋,名声狼籍的“投机倒把”份子三叔。

  第二天的夜晚,一个身单体薄、面容憔悴的芳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吃奶的
婴孩,身后尾随着一个比我还要少许多的小男孩,愁容满面地来到我家。我怔怔
瞅着她,发现她的容貌在许多方面都与妈妈相像,并且,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看
到妈妈的影子。

  一看见妈妈,她便悲痛欲绝地哭起来:“二姐,我完了,呜——,呜——,
呜——,……”她的话音,她的哭声,与妈妈不可思议地酷似,这,是怎么回事?

  “咋的啦,你又咋的啦?”望着眼前与自己极其相像的年轻女人,妈妈则皱
着眉头,不耐烦地询问道:“唉,你们这些人啊,都是咋的啦,没有一个给我省
心的,唉,你们啊,你们!”

  “燕子,”听到哭声,正在烧饭的爸爸从厨房走进屋子里,同情地问道:
“燕子,你这是怎么啦?”

  “呜——,呜——,呜——,……”女人越哭越伤心。

  看到痛哭不止的年轻女子,我悄悄地拽了拽妈妈的衣袖:“妈妈,她,是谁
啊?长得咋那么像你啊?”

  “我的妹妹,你老姨!”

  “二姐,”老姨抹着伤心的泪水说:“二流子,他,他,他把房子给输了!

  完了,我什么也没有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呜——,呜——,……“

  “啥?”妈妈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继尔,却毫不同情地吼叫道:“该,
该,活该,脚上泡,自己走的。哼,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嫁给他,你听听他的名
字吧:二流子,嗯,一听这个名字,他就不是什么好货,可你,你当初也不知是
怎么想的,家里那么阻拦,你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嫁给一个不务正业的耍
钱鬼、二流子。这回可好,房子都给输了,连个鳖窝也没有了,我看你以后住哪!”

  “我,我,我可不跟他过了!呜——,呜——,呜——,他什么也不管不顾
了,耍钱都耍疯了,……”

  “嗨,嗨,”爸爸冲妈妈摆了摆手:“你就少说两句吧,行不行啊,事情已
经都这样啦,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爸爸对绝望的老姨说道:“燕子,别伤
心,我帮助你!”

  “姐夫,”听到爸爸的话,老姨绝望的脸上,立刻现出一丝可怜的希望之光
:“姐夫,谢谢你啦!”

  说完,老姨扑通一声,竟然大大方方地跪在爸爸的脚下:“姐夫,看在两个
孩子的份上,你帮帮我吧,我现在活着,都是为了这两孩子,我说什么也要把两
个孩子拉扯大,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拽扯着,我早就自杀死了,我活着干嘛啊,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死,姐夫,我要把两个孩子拉扯
大,他们,……”

  爸爸慌忙将老姨拽起来:“燕子,燕子,别,别,你可别这样,我可承受不
起,燕子,我理解你,是啊,人么,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我一定尽自己的力量,
帮助你!”

  “唉,”看到老姨泪眼汪汪地向爸爸投以无比感激的热切目光,又听到爸爸
毫无原则地大包大揽,妈妈顿时醋意大发,冷酷的目光透着咄咄逼人的寒气:
“你,怎么帮她?你有什么能耐帮他,就你那点工资,养活我们娘几个还接上不
流呢,没到月底,就得四处借钱花,再说啦,每个月还得给你那个穷家邮钱。

  你,……“

  “我,”爸爸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给燕子找份工作!”

  “豁,豁,豁,”妈妈板着面孔讥笑道:“就你,除了画图,什么也不懂,
再说啦,这个地方,咱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谁也不认识,你去哪给她找到工
作啊?还有,燕子没有当地的户口,这工作,可怎么找哇?哪个单位能要一个没
有户口的黑人啊?”

  “这个好办,我们单位正缺一个扫楼梯的临时工,燕子去干,正合适!领导
会同意的,院长是我的老同学!我跟他好好说说,我看没什么问题!”

  “谢谢姐夫!”听到爸爸的话,老姨顿时破泣为笑,一脸感激地望着爸爸,
妈妈见状,醋意愈加不可收拾:“那,她住哪啊,大家总不能都挤在一起吧!”

  “这好说!”爸爸信心十足地说道:“楼下的大食堂不是空着呢,房子有的
是,根本没人住,我跟院长说说,给燕子腾出一间空房来,让燕子先住着,以后
再说,一步一步地往前推吧,这年头,就这样,谁都有难处,谁都不好活,家家
有本难念的经啊,大家就凑合着活吧!”

  “太好了,”老姨重新看到了能够生存下去的一点曙光。

  “我的天,”当爸爸领着老姨走进灰土横陈,冷气嗖嗖的大食堂时,望着那
黑漆漆的大走廊,老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姐夫,这里好吓人啊!”

  “别怕,”爸爸安慰道:“是冷清了点,大跃进以后,这房子就不用了,一
直这么搁着,不过,燕子啊,房子在人住,更在人收拾。明天,我就把走廊的电
灯接上,先亮堂亮堂,然后,我再找来水暖工,把自来水龙头,拧开,还有煤气
阀,换个新的,就不会漏气了。”

  妈妈则皱着眉头,噘着能挂住酱油瓶的嘴巴,极不情愿地翻腾出闲置的被褥
以及少许的衣服:“哼,”妈妈将生活必需品往爸爸的面前一推:“哼,给她拿
去吧,你可真够热心啊,小姨子来了,看把你忙活的,腿都快跑折了吧?”

  “嗨,”爸爸苦笑道:“燕子够可怜的啦,现在,什么都没有啦,孤苦伶仃
地拽扯着两个孩子,容易吗,谁看着不可怜啊,你一个做姐姐的不帮她,谁帮她
啊?”

  “妈妈哟,”妈妈说道:“她应该去找妈妈哟,凭什么来找我,我该她的,
还是短她的,我前世欠她。”

  望着室内极其简陋的陈设,老姨无奈地嘀咕道:“姐夫,我一个人领着孩子
住,好害怕啊。”

  “那,”爸爸也是无奈地摊了摊双手:“那,怎么办啊?”

  “是啊,”老姨思忖一番:“姐夫,让陆陆陪我住吧!”

  “嘿嘿,”爸爸嘿嘿一笑:“陆陆,他也不大啊!”

  “可是,他总比吴涛大啊,有个大一点的男孩子在身边,我心里还能踏实一
些!”

  “那,好吧,就让陆陆陪你吧,晚上给你壮壮胆!”

  “喂”老姨亲切地拉住我的手:“陆陆,你愿意不愿意陪老姨一起住啊?”

  “嗯,”我略微想了想,望着可怜巴巴的老姨,我尽管非常舍不得妈妈的怀
抱,最终,我还是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行,老姨,我愿意!”

  “好孩子,”老姨俯下身,吧嗒,赏我一个回味无穷的香吻:“好孩子!”

  夜晚,我极不自然地躺在还很陌生的老姨身旁,望着黑漆漆的天棚,久久地
发呆,心中暗想:真是作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竟然会有这么一天,我非常意外
地住进了与小伙伴玩耍、捉迷藏、抓红蚯蚓的大食堂里。

  “陆陆,想什么呢?”身旁的老姨一边奶着婴孩,一边悄声问我道:“想妈
妈了?”

  “没,”我转过脸去,看到老姨怀中的婴孩,我故意岔开了话题,没话找话
地问道:“老姨,她叫啥名字啊?”

  “吴瑞!”老姨答道:“以后,你就叫她小瑞吧!”我伸出手去,摸摸了小
瑞的脸蛋,老姨笑吟吟地望着我:“她是你小妹,好看不?”

  “好看!”

  “陆陆,”奶完婴孩的老姨转过身来,轻轻地拽了我一下:“怎么,还没睡
着啊,害怕了吧?”

  “不,我不怕!”我坚定地回答道:“哼,这里有什么好怕的啊,老姨,你
不知道,以前,我差不多天天来大食堂玩,我对这里太熟悉了,每个房间我都去
过的!”

  “是吗,”老姨亲切地搂住我:“那,你想不想妈妈哟?”

  “嗯,”我真诚地答道:“有点想,”

  “妈妈好么?”老姨温柔地望着我,纤细的小手,拨了拨我额头前的黑发。

  “好,妈妈好,妈妈特别喜欢我,这几天,妈妈天天搂着我睡,我天天摸妈
妈的咂!”

  “嘻嘻,”老姨柔声笑道,细白的手指轻轻地掐了掐我的小脸蛋:“嘻嘻,
真没出息,都这么大了,还摸妈妈咂啊!”

  “可是,不摸,我就睡不着哇!”

  “哦,”老姨一听,大大方方地掀起她的薄衬衣,露出一对可爱的小乳房:
“哦,原来是这样,那,外甥,如果你不摸妈妈咂就睡不着觉的话,你就摸老姨
的咂吧!”

  “这,”望着眼前圆浑的、散发着迷人奶香的小乳房,我迟疑起来,老姨见
状,主动拽过我的小手,放到她的酥乳上:“怎么,陆陆不喜欢老姨的咂么?”

  “喜欢,”我非常陌生地抚摸着老姨的酥乳,与妈妈不同,老姨身材娇巧,
个头比妈妈矮小许多,身体上的脂肪也没有妈妈的肥厚,尤其是两条白腿,极其
清瘦,以至于在胯间形成一个可笑的空隙。

  我呆呆地盯着那个缝隙,心中暗想:老姨的小便好小哇,并且非常的偏平,
这样的小便,是如何把我的小妹——吴瑞生出来的呢?妈妈的小便又肥又大,可
是她还一个劲地抱怨:陆陆的脑袋瓜子太大,生陆陆的时候,差点没把我痛死。

  想到此,我悄声对老姨说道:“老姨,你好瘦啊!”

  听到我的话,老姨苦笑道:“是啊,老姨穷啊,没钱买好吃的,老姨上顿下
顿都是白菜土豆汤,哪像你妈妈,不是包饺子,就是烙油饼,整天什么也不干,
养得又白又胖!唉,”

  老姨突然叹息起来:“唉,官家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解放了,大家都平等了,
平等,哼,这能平等么?市里人住楼房,有电灯,有煤气,有暖气,可是,我们
农村人呢,住草房,烧苞米杆,冬天在外面上厕所,屁股能都冻肿喽!平等,平
等,这世道哪来的平等哟!唉,”

  老姨越说越激动:“你们城里人吃红本,粮油定量供应,到月就去粮店领,
城里人挣工资,到时候就发,可是,我们农村人呢?种完地,粮食都得上缴,什
么也不给你留下,剩下的那点玩意,只够喝稀粥的啦,农村人没有布票,没有烟
票,没有糖票,没有肉票,……,总而言之吧,农村人什么待遇也没有,病了、
死了都没人管,……”

  童年时代的我,对农村没有任何印像,听到老姨喋喋不休的牢骚话,我自然
而言地联想起刚刚来过的三叔,想起了爸爸费尽心机邮寄回家乡的那个皮箱子,
想起三叔用面粉换来的玉米面,想起了三叔四处奔波,……,农村,农村,农村
真的那么穷么?真的吃不饱饭么?……,想着,想着,我摸着老姨软绵的、滴淌
着奶水的小乳房,不知什么时候,睡死过去了。

                ……

TOP

0
               (十一)

  每天早晨,老姨抱着吃奶的吴瑞去爸爸的单位清扫卫生,而我,则带领着她
的小儿子吴涛,在宿舍楼里,在院子里,在大食堂里,与众多的小伙伴们,纵情
玩耍。

  “大表哥,”可是,我渐渐地发现,小吴涛对于嬉戏和玩耍,并没有强烈的
兴致,他更喜欢扑克牌:“大表哥,来,咱们玩牌九吧!”

  “牌九,怎么玩,我不会!”我摇摇脑袋。

  “我来教你,”于是,小吴涛非常耐心地教我用扑克玩牌九,而赌注,便是
火柴杆,初学乍练,我很快便输得一塌糊涂,手中的火柴杆,输得一根不剩,望
着喜形于色的小吴涛,我把扑克牌一推:“不玩了!”

  “再玩一会吧,”小吴涛尚未尽兴:“大表哥,再玩一会吧!”

  小吴涛几乎天天央求我跟他玩扑克,我则是每玩必输,气恼之余,我偷偷地
将扑克牌丢到窗外的垃圾堆里,小吴涛再也找不到赌具,急得满屋子团团乱转,
皱着眉头,抓耳挠腮,他四处乱翻、乱找,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我一看,他翻
到一盒象棋子:“哈,实在没着,这个也行,”小吴涛端着象棋盒对我说道:
“大表哥,这个也能推牌九!”

  “唉,”说完,小吴涛开始分棋子,望着他那醉心的样子,我毫无办法地叹
了口气:“唉,这破玩意,有啥玩头啊!”

  “嘿嘿,好玩,过瘾!”

  “……”

  晚上,老姨一脸疲惫地回到冷冷清清的大食堂里,她首先将婴孩奶饱,然后
开始点火烧饭。与妈妈不同,老姨在日常生活上极为节俭,以至于节俭到让人觉
得不可思议的程度,炒菜时,用几粒葱花,都要认真地算计一番。

  听到我的讲述,妈妈一脸不屑地咕嘀道:“哼,有什么用啊,算来算去,还
是属她最穷,节省来节省去的,把房子都节省没了。小时候,瞎子已经给她掐算
过了,她的心啊,比天还要高,可是,她的命啊,比纸还要薄!你老姨她就这个
穷命喽,再算计也没有用的!”

  傍晚,吃过再简单不过的晚饭之后,老姨怀抱着吃奶的吴瑞,把我和吴涛分
别安排在她的左右护驾。可是,年幼的吴涛,往往是一挨到老姨的身旁,便鼾声
大作,睡得又香又甜,尤如一条死狗。而我,则长久地无法入睡,在黑暗之中,
我和老姨紧紧地贴靠在一起,苦苦相伴着,一分钟、一分钟地企盼着光明的重新
光临。

  老姨悄然地爬起身来,赤裸着两条干瘦的细腿,在黑暗之中,趿拉上妈妈用
过的旧托鞋,在丝丝月光的映照之下,干枯的细腿反射着惨白的光泽,看了让人
好不伤感。

  哗啦一声,我听到老姨将痰盂拽到床边,好色之心促使我悄悄地转过脸来,
借着丝丝月光,偷偷地窥视着老姨那神秘的胯间,哧啦一声,老姨无所顾岂地扯
掉三角裤,哇——,真是老天成全我,皎洁的满月恰当停留在窗扇上,亮闪闪地
直指老姨白嫩的、散布着稀疏黑毛的胯部。

  老姨挺了挺娇弱的小腹,哧——地排出滚滚冒着微微热气的尿液。我的目光
一动不动地停滞在老姨的胯下,我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到一种奇妙的景像:在老
姨那干瘪的小便处,颤颤微微地晃动着两块薄薄的肉片,滴挂着晶莹的尿液,在
月光之下,闪烁着迷人的柔光。

  老姨似乎有意向我炫耀她那两块可爱的肉片,尿液已经排尽,可她依然不停
地摇晃着胯间,两块肉片哆哆嗦嗦地摇来晃去,直看得我热血沸腾,小色心狂跳
不止。

  老姨重新提上三角内裤,默默地爬到木板床上,钻进被窝里。而我则依然痴
痴迷迷地长久发呆,一闭上眼睛,老姨的两块薄肉片便浮现在脑海里,久久挥之
不去。哇,好奇怪啊,老姨那娇嫩的小便,竟然不可想象地长着如此妙不可言的
长肉片,这引起我强烈的兴趣。

  无论是林红,还是金花,或是李湘,她们的小便都快让我摆弄熟了,可是,
她们的小肉片却是那么的相像,均是又细又小,若隐若现地藏匿在香喷喷的小肉
包里,如果不是大大地叉开双腿,分开小肉包,那是根本无法得见的。

  至于成年的妈妈,她的小便非常的肥实,可是,小肉片却是极其的细小,黑
暗之中,爸爸的鸡鸡每抽捅一下妈妈的小便,黑毛簇拥之下的两条短细的小肉片
便身不由已的扭动一番,轻轻地包裹着爸爸那进出于妈妈小便的大鸡巴。

  “嗷——,嗷——,嗷——,”

  我正色迷迷地思忖着,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阵野猫叫春的可怕声,听得我浑
身直泛鸡皮疙瘩,年幼的吴涛早已睡死,听到这赅人的,似乎只有在地狱里才能
听得到的声音,老姨哆哆嗦嗦地搂住我:“啊——,好吓人啊,这声音,真像是
死孩子叫哇!”

  老姨那忧伤的面庞突然可怕地惨白起来,目光里流露着令人恐惧的绝望:
“啊——,老天爷,你饶了我吧,一听到这声音,我就没有好下场,上一次,也
是黑压压的夜,野猫在房上叫,半夜的时候,你老姨父回家,扑通一声,跪到炕
前,说了一句:小燕,完了,我把房子给输了!这次,野猫又在房上叫,我真不
敢想,又,又,又会发生什么事!呜——,呜——,呜——,……”

  老姨一边语无伦次地嘀咕着,一边死死地搂着我,将头深深地没入棉被里,
顶在我的胸前,痛苦的泪水,浸透了我的衬衣,两条干枯的细腿胡乱地蹬踏着。

  听到老姨的讲述,我好生纳闷:野猫叫春,这与老姨父输掉房子有什么直接
的关系啊?我把脑袋钻进被窝里:“老姨,别怕,那只猫,我认识它,我经常喂
它,它跟我很熟的,没事的,老姨,真的没事的!”

  “呜——,呜——,呜——,……”

  “嗷——,嗷——,嗷——,”

  老姨依然不停地抽涕着,听到我的话,她扬起泪水涟涟的头来,以乞求的口
吻说道:“陆陆,你真的认识它,那,你帮老姨把它赶走吧!这声音,太吓人啦,
老姨不敢听,一听这声音,准没好事,呜——,呜——,呜——,……”

  “好的,”我推开了老姨冷冰冰的双臂,坐起身来,拎着鞋,咕咚一声跳到
窗台上,哗啦一声推开了破窗扇,我回头瞅了瞅,老姨用被头紧紧地捂着脑袋,
包裹在棉被里面那娇弱的身躯,非常可笑地颤抖着。

  “喂,”我嗖地跳到窗外,冲着大食堂的房盖喊叫起来:“喂,朋友,别叫
啦!”

  野猫突然回过头来,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很不友好地瞪着我,那失望的表情似
乎在说:哼,我的事,你少管!我拣起一块碎砖头,冲它挥了挥:“快点走吧,
明天,有好吃的,我还给你吃,现在你不要再叫了,我老姨害怕,你快点走吧,
到别的地方叫去吧,快!”

  “嗷——,嗷——,嗷——,”

  野猫冷漠地蹬了我一眼,仿佛听懂了我的话,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去:“嗷—
—,嗷——,嗷——,”

  “……”

  “呜——,呜——,呜——,”我目送着渐渐远去的野猫,然后,跳回到屋
子里,老姨钻出头来,再次死死地抱住我,仍然抽抽涕涕:“呜——,呜——,
呜——,我这是什么命啊,谁有我命这么苦哇!呜——,呜——,呜——,…”

  “老姨,它已经让我赶跑了!”

  “好孩子!你真勇敢,……”

  听到老姨的赞赏,我心中无比地骄傲,双手一扬,像个救美的英雄似地抱住
老姨瘦弱的脊背,老姨突然变得像个可怜的孩子,极其乖顺地蜷缩在我的怀抱里,
我好不得意。啊,平日里不拘不束地游戏、玩耍,什么野猫、恶狗,老鼠、草蛇、
蚯蚓、蜈松、蛐蛐、毛毛虫,……,我丝毫也不惧怕它们,并且,我最喜欢的事
情,便是撩猫逗狗,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哦!”老姨幸福地依偎在我身上,双手紧紧地搂住我,凉冰冰的面庞贴在
我的脸蛋上:“哦,陆陆,勇敢的好外甥,已经下半夜喽,咱们睡觉吧!”

  “好的,”

  老姨抬起一条细腿,轻轻地压在我的身上,我故意向下窜了窜,膝盖悄悄地
顶到老姨的胯间,隔着薄薄的内裤,我的膝盖非常明显地触顶到一堆软乎乎、湿
淋淋的小肉团,我偷偷地将手掌挪移到膝盖处,狡猾地嘀咕道:“哎哟,好痒啊!”

  我将手快速地放到膝盖处,假惺惺地抓挠起来,其实,我真正的、不可告人
的目的,却是要抓摸老姨胯间那堆令我痴迷的小肉团,我的手不停地在膝盖上抓
挠着,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着老姨的小便,极其淫迷地碰撞着老姨干瘦的胯下,
立刻感受到滚滚的潮湿和软绵。

  “好啦!”

  老姨已经处于轻度的昏睡之中,根本没有在意我的好色之举,白白的细腿依
然压在我的身上,我将肆意抓挠一番的小手溜出老姨的胯间,放到鼻孔下,贪婪
地嗅闻起来:好骚哇!

  哧溜一声,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从老姨的脖颈处一闪而过,老姨立刻松开了
我,呼地坐起了身子:“耗子,耗子,”老姨胆怯地摸了摸玉颈:“耗子,有耗
子,它咬了我一口!”

  “哦,耗子,”我啪地拉开了电灯,一把拽过托布把,纵身跳下木板床,由
于处于困顿之中,我站立不稳,脚下一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板上:“耗子,
在哪?”

  哧溜——,听到我重重摔倒的声音,受到惊吓的耗子一头从床铺下面钻了出
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房门,企图从门缝里溜出去,老姨见状,吓得面如土色:
“耗子,耗子,耗子,快,快,打死它,打死它!”

  咣当,我举起托布把,狠狠地击打过去,黑耗子非常机灵地一闪身,重新溜
回到了床板下面,老姨吓得一步跃上了窗台,不停地惊叫着,我蹲在床边,托布
把雨点般地搅捅着床下,耗子惊慌失措地逃出来,我一转身,突然失去平衡,叭
地坐在地板上,嗷——,我感觉到屁股下面有一团软软的小东西,继尔,传来一
声凄厉的惨叫声,我惊赅地一抬屁股,黑耗子哧溜一声,从我的屁股下面窜了出
去,消失在墙角处。

  “快,打死它,打死它!”老姨反复地嚷嚷着。

  “哪去啦?”我赤着脚,拎着托布把满屋子转悠着,可就是寻找不到黑耗子
的踪影,无意之中,我溜到爸爸给老姨搬来的,当年吃大锅饭时,单位里使用过
的旧碗橱旁,碗橱与墙壁之间有一道狭窄的缝隙,我借着如豆的灯光,仔细地向
缝隙里面一瞅,乖乖,你在这呢?只见惊惧万分的黑耗子,哆哆嗦嗦地扒在碗橱
的后壁上,我心中一喜:好狡滑的家伙。我悄悄地举起托布把,插进缝隙之中,
我牙关一咬,托布把狠狠地砸向黑耗子,吱——,啊——,黑耗子惨叫一声,一
头栽落到地板上,本能地蹬了几下小腿,一命呜乎。

  “好样的,”老姨终于安静下来,像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似的,将我抱到木
板床上,深深地吻了我一口:“好孩子,好外甥,你真勇敢啊!”

  “哼,”我得意洋洋地说道:“老姨,我才不怕它呢,我最喜欢打耗子了,”

  我搂着老姨的玉颈,兴奋地讲述道:“老姨,有一次,也是在大食堂里,我
端了一个耗子窝,哇,里面有好多好多的小耗崽子,大耗子让我打死了,我看到
小耗崽子好可怜,吱吱乱叫,还没长毛呐,眼睛也睁不开,我,我,我就找到一
个破档案袋,把它们装回了家!”

  “哈哈,”老姨禁不住地笑了起来:“我的天啊,把耗崽子拿回家,你妈妈
能让么?”

  “不让,”我喃喃地嘀咕道:“妈妈啪地扇了我一个大耳光,然后,把小耗
崽子全都扬了出去!”

  “嘻嘻,”老姨爱怜地拧了拧我的鼻子:“好个掏气包哇!”

  “燕子,燕子,”漆黑的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喊叫声,老姨顿时眉头
紧锁,没好气地骂道:“不要脸的家伙,你来干什么?”

  “燕子,燕子,”一个男人,扒着窗扇,在黑暗之中,不停地喊叫着:“燕
子,燕子,我错了,我错了,燕子,燕子,咱们回家吧,跟我回家吧!”

  “家,”老姨搂着我,气鼓鼓地说道:“家,你还有家么,家,已经让你输
给人家啦!”

  “燕子,燕子,我爹知道这件事以后,非常可怜我,给我腾出一间房来,让
我们住,燕子,燕子,跟我回家吧!以后,我再也不赌了!”

  “哼,回家,没门,我可不想跟你过了!”

  从那天起,我那千里迢迢而来的,衣着不整,蓬头垢面的老姨父,便终日伫
立在大食堂的门前,白天,老姨上班的时候,他便呆呆地、一动不动地坐在台阶
上,晚上,老姨下班后,老姨父便溜到窗台下:“燕子,燕子,燕子,燕子,咱
们回家吧,燕子,燕子,跟我回家吧,……”

  扑通,看到老姨总是不理睬他,老姨父竟然毫无尊严地跪在了窗下:“燕子,
我,给你跪下了!”

  “哼,”老姨依然不予理睬:“愿意跪,你就跪吧,谁希罕啊!”

  妈妈开始作老姨的思想工作,妈妈非常希望老姨尽早离开这里,妈妈的醋意
与日俱增,把爸爸看得死死的,绝对不许爸爸轻易迈进大食堂一步。可是,任凭
妈妈磨破了嘴皮子,老姨就是不肯与老姨父回家。情急之下,妈妈突然把疯疯癫
癫的老姨父唤到家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嘀咕一番,老姨父顿然怒不可遏。

  “哼,老张,”听到妈妈的话,老姨父立刻破口大骂:“果真是无利不起早
哇,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我,我跟你拼了!”

  老姨父从商店里买来一把铮亮的菜刀,怒火万丈地跑到爸爸的工作单位,大
闹爸爸所在的办公室,如果不是保卫人员及时赶到,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可想象的
严重后果。

  “陆陆,”事情闹到这般地步,老姨只有收拾起简单的行装,极不情愿地与
赌鬼丈夫回到老家。临行前,老姨紧紧地抱住我,泪水成串成串地流淌着:“陆
陆,再见,以后,到老姨家串门去,呜——,呜——,呜——,……”

                ……

TOP

0
               (十二)

  “陆陆,”爸爸与老姨的事情,在单位里,以及宿舍楼里,一时间闹得沸沸
扬扬,为此,妈妈与爸爸冷战了好长时间,我和姐姐全都毫无例外地笼罩在冷战
那可怕的阴影里。

  一天早晨,妈妈一边给我穿衣服,一边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道:“陆陆,你该
上学了!”

  “啊,”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妈妈会做出这样一个令我瞠目的重
大决定,“妈妈,上学?”

  “是的!”妈妈肯定地点了点头,爸爸在一旁嘀咕道:“嗨,乱弹琴,他还
没到上学的年龄啊,你如果实在不想让他去奶奶家,就算了,也不至于这样啊!”

  “不用你管,”妈妈瞪了爸爸一眼,继续对我说道:“陆陆,从今天起,你
已经是一个学生了!”

  嘿嘿,看到妈妈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乡村女教师》里的那个瓦
尔瓦拉,妈妈的话与她的台词竟然如此的相像。妈妈蹲下身去,开始往我的脚上
套鞋,望着妈妈那高高厥起的肥屁股,以及裸露出来的嫩白的细肉,我又想起那
个既可怕又充满无限神秘感的梦境:啊,妈妈的小便到底是什么样的呐?难道真
的是一个能够容我钻进脑袋的大肉洞吗?

  “陆陆,你给我好好地听着,”妈妈表情严肃的训斥道,打断了我无尽的暇
思,“陆陆,我告诉你,你得给我好好的学习功课,可不能给我丢脸,如果考试
不及格,我就揍死你!”

  妈妈阴沉着冷冰冰的面颊,镜片后面的一对秀眼瞪得圆圆鼓鼓的,几乎要蹦
出眼眶。她恶狠狠地警告我、威胁我,但是,我丝毫也不惧怕她,我敢打赌,这
仅仅是恫吓而已,妈妈绝对不会动我一根汗毛的。可是,妈妈这番无端的恫吓却
影响了我上学的心情:哼,上学就上学呗,为什么还要挨揍呢,难道,挨揍也是
一门功课吗?

  旋即,妈妈又把两个花花绿绿的书本塞到我的手里:“给,这是你的课本,
收好喽!别丢啦!”

  我接过这两本书,随意翻弄了几下。课本里那些色彩鲜艳的画片看得我眼花

  缭乱:慈祥的毛主席画像、雄伟的天安门、蜿蜒迂回的万里长城、服装奇异的少

  数民族人像,……这些印刷精美的图画,直看得我赏心悦目,这在一定程度
上改变了我对上学的沮丧心情。

  “好啦,我先上班去了!”妈妈一边穿着外衣,一边指着墙壁上的挂钟对我
说道:“七点半以后,你就背着书包,到学校去找我!”

  我背的是姐姐用过的、绿色的军用书包,在破旧的书包右下角,磨出一个令
我无比难堪的小洞口,在上学的路上,一个淘气的男学生乘我不注意,在我身后
偷偷地从破口处把我的文具盒悄悄地掏出来,丢抛在马路边的条石上。

  等我已经走出了很远,他突然提醒我道:“喂,哥们,你的文具盒掉啦!”

  我回头一瞧,可不是嘛,我那可怜的文具盒孤零零地趴在马路条石上,正泪
眼汪汪地望着我呢。

  我急忙跑回去拾起我可怜的文具盒。那个捉弄我的小家伙得意洋洋地,带着
一脸低级的满足远远地跑开去。这口怨气我实在难以下咽,我决定采取报复手段,
后来,在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趁他上厕所的时机,把他的课本恶狠狠地撕掉
一整页。

  然而,令我大失所望的是,这个家伙根本没有发现我的报复行为,因为他从
来也未曾翻开过一次课本,他整天就知道搞恶作剧,挖空心思地捉弄同学,甚至
于老师他也不肯放过。此人极为粗野,满嘴的脏话,张嘴闭嘴都是“奶奶屄、奶
奶屄!”的。因此,同学们都称他谓为:奶奶屄。

  “妈妈,”我来到妈妈的教研室,找到了正忙碌着的妈妈,妈妈拉起我的小
手:“走,宝贝儿子,妈妈送你上学去!”

  妈妈领着我来到热闹非凡的操场上,有一个年轻的女教师像个小孩子似地正
在跟女学生们跳橡皮筋,妈妈冲着她那丰硕的背影喊道:“都木!”

  “哎,”被称谓都木的年轻女教师循声转过身来,看到是妈妈,她冲着女学
生们说道:“你们自己玩吧!”

  “都木,你可真行啊,你瞅你,嗯,哪像个老师的样子啊!”妈妈嘲弄道。

  “嘻嘻,”那女教师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看到妈妈身旁的我,她和善地俯
下身来:“哦,×老师,把你的大公子领到学校来啦,哇,他又长高了,更帅气
了,小家伙!”说着,女教师伸出玉手亲切地掐了掐我的小脸蛋:“好英俊的小
伙子啊,长得细皮嫩肉的!”

  “都木,把我的儿子插在你们班吧!”

  “什么?”女教师不解地望着妈妈:“×老师,他,到上学的年龄了吗?”

  “没有,还差一年多,都木,先插在你的班里,跟着走吧,能学到什么程度
就算什么程度,在家里,他总是淘气,三天两头地给我惹祸!”

  “嘿嘿,”女教师笑道:“行啊,没说的,把他交给我好了,小家伙!”女
教师再次掐了掐我的小脸蛋:“小淘气包,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你可不许
再淘气了,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揍你!”说完,她将玉手握成白拳头,在我
的眼前示威般地晃了晃。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香气喷人的女教师,感觉着她说
话时,味道怪怪的,那生硬的舌头,与金花的妈妈很相像。

  “对,”妈妈认真地说道:“都木,你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吧,如果他不
听话,不好好学习功课,你就给我教训他!不要客气,……”

  铃——,铃——,铃——,上课的铃声急催地响彻起来,妈妈向我使了一个
眼色:“去吧,跟老师上课去吧!”

  “妈妈,”我问妈妈道:“妈妈,都木,老师咋叫这么一个名字啊,都木,
都木!”

  “哦,”妈妈耐心地解释道:“儿子,你的老师是鲜族人,都木是朝鲜语,
翻译成汉语,就是同志的意思!”

  “哦,原来是同志老师啊!”我自言自语道:“都木老师原来是朝鲜人啊,
难怪她的汉语说得很别嘴,”我实在有些搞不明白,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流畅的
人,居然成当语文老师。

  “来,”都木老师拉着我的手走进教室,我在陌生的教室里茫然不知所措,
低垂着头,呆头呆脑地跟在都木老师的身后,都木老师将我塞到一个座位里:
“来,你就坐在这里吧!”

  “嘻嘻,”一只小手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抬头一看,哈,原来是林红,林红
望着我,秀美的脸蛋上依然显露着嘲弄的神色:“你来上学啦,你会个啥啊?”

  “哼,”我冲着林红厥起了小嘴,一只手轻轻地掐拧着她的大腿,林红推搡
我一下:“别闹,小心让同学们看见!”

  我的朝鲜族的都木老师是一位三十几岁的少妇,她的身材比妈妈还要高大一
些,并且体态丰满,肥硕的胸部高高地隆起,走起路来一对大乳房欢快地抖动着,
无比傲慢地向全体学生们炫耀着。都木老师每迈动一步,那圆乎乎的大臀部便不
停地又是左扭又是右摆,滚滚肥肉几乎要撑破裤子。

  都木老师赤脚蹬着一双皮凉鞋,洁白的大脚指上那几根细长的黑毛引起我特
殊的兴致,每当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总是要仔细审视一番她的脚指头,同时,
非常努力地想象着那两个大肥臀里隐藏着一个何种模样的小便。

  都木老师正值哺乳期,小女孩只有六个多月,白天由托儿所的阿姨们照管,
每到课间休息的时候,都木老师便匆匆忙忙地跑到托儿所去奶她的宝贝千金。

  一看到都木老师的肥屁股,我的性趣便从妈妈的身上,转移到都木老师的身
上。啊,都木老师的小便一定是很大很大的,如果也像林红和李湘或者是金花那
样,雪白粉嫩的小便插进一根手指就直嚷嚷:疼啊,疼啊!那她的孩子怎么才能
钻得出来呢,不得把她的小便撑得一塌糊涂?女人的小便一定也跟我们的身体一
样,一年一年地越长越大吧?肯定是这样,你看,我的小鸡鸡不是天天在长嘛!

  都木老师面色冷峻地站在讲台前,那苍白的、冰冷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
上嵌着一对雪亮的、咄咄逼人的大眼睛,每当我与她对视时,不知怎么搞的,总
是心慌意乱,尽量避开那对比玻璃球还要浑圆的、锋芒毕露的大眼珠。相对眼睛
而言,都木老师的嘴巴却小得出奇,当然,再小也比樱桃要大得多,两片薄薄的
嘴唇抹满腥红的唇膏。

  上课之前还是喜笑颜开的都木老师,铃声一响,便俨然变成为一个非常可怕
的冷血动物,并且,她以自己的实际行为证实了这一点。她对待学生极其严厉,
在课堂上我从未见过都木老师哪怕是一点点的笑容,一上课的时候,都木老师的
笑神经便彻底地瘫痪。

  你看她,倒背着握着长教鞭的双手,在教室里阴沉着脸,默默地踱来踱去,
所过之处,叽叽喳喳的吵嚷声立刻烟消云散,教室里鸦雀无声,静得骇人,只能
听到同学们低沉的、恐惧的喘息声。

  都木老师手中的教鞭更是令人极其恐怖,许多同学已经很荣幸地领教过这根
教鞭让人无法忘怀的滋味,有的同学甚至不止一次地品偿过。上帝保佑,这根无
情的教鞭始终没有落到我的头上或者是背上。这绝对不是因为我的功课很出色,
更不是因为我极少撒野捣蛋。我之所以能够幸免吃教鞭,完全得幸于妈妈与都木
老师的特殊关系,据说,都木老师的老公还是妈妈给介绍的呐!

  “全体起立!”都木老师好象母狮般地大吼一声。

  “哗啦——,”学生们闻声全部慌慌张张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

  “你看看你们,啊,是个什么样子,东倒西歪,拖泥带水的!坐下,重来!”

  “全体起立!”

  我们再次站立起来。

  老师拎着教鞭,逐个检查每个学生的站相,她指着一个学生道:“站直了,
把你的脚放回座位里去!”

  “你,还有你,把手放直!”

  “坐下!”

  都木老师严厉地审视着每一个学生:“都把手背过去!……现在,我开始讲
课,今天讲第一课:毛主席万岁!……”

  老师回过头去,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出:“毛主席万岁”几个字。然后,用
教鞭指着那几个字:“大家都跟着我念: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

  “好吧,同学们,现在,你们一笔一划地把这几个字给我工工整整地写出来!”

  学生们立即开始埋头写字,都木老师双手倒背,握着教鞭在教室里踱过来踱
过去,查看每个学生的功课,“这字怎么写的,歪歪扭扭的,像狗爬拉似的,…

  …“都木老师生硬地夺过一个女同学的作业本,”哗——“地撕掉一页,然
后又”啪——“的一声扔回到课桌上,”重写!再写不好我就抽死你!“,那个
倒霉的女同学附在课桌上偷偷地抹起了眼泪,而就在上课之间的,都木老师还嘻
嘻哈哈地在操场上,跟那个被撕掉作业本的女同学玩过跳皮筋呢!

  上学之前,我做什么事都习惯于用左手:吃饭、穿衣、弹溜溜,……现在上
学了,依然如此这般,写起字来也用左手。这是都木老师绝对不能允许的,她严
厉地喝令我立即改正过来:“嗯,你可真厉害啊,用左手写字?你看看全班的同
学谁象你啊,你特殊哇?你长得出奇啊!”

  我被老师羞得满脸绯红,无言地低下头去,极难为情地摆弄着手中的铅笔。

  突然,老师放下教鞭,俯在我的身后,手把手地教我如何使用右手写字:
“来,跟我学,要用这支手,这么写,……啊,对啦,对啦,这么写,就这么写!”

  都木老师惨白的、积满肥肉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我的右手,柔软的大胸部毫无
顾忌地压在我的脊背上,并且不断地缓缓游移着,似乎在给我做背部按摩,那诱
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衬衣传遍我的周身,我的小鸡鸡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

 都木老师那成熟女性所独有的体味与剌鼻的香水味以及哺乳期的奶脂味全部

  混合在一起肆无岂惮地冲进我的鼻腔,我立刻兴奋起来,一种莫名其妙的快
感油然而生。我贪婪地嗅吸着都木老师的体味,隐约感觉出她有些轻度的腋臭。

  “会不会,自己再练练!”都木老师放开了我,抬起身来,面色严峻地说道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用左手写字,我就死劲打你的这只手!”都木老师的唾液
频频飞溅到我的脸上,她一边说着,手里的教鞭一边不停地、轻轻地敲打着我的
左手。

  刚才,我只顾着嗅闻都木老师的体味和享受乳房按摩给我带来的快感,心思
根本没有用在练字上啊,她这一吼,立刻把我从性的暇想中惊醒,我慌乱地摆弄
着手里的铅笔,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尽快回到学习中来。我右手连铅笔都不会拿,
让我用右手写字,实在是难为我,只要趁都木老师不注意,我还是偷偷摸摸地用
左手写字。

  “哎,你干什么?”

  妈的,坏啦,都木老师发觉我又在用左手写字啦。我慌慌张张地把笔换到右
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都木老师面色严厉地向我走过来,我想:完了,这回
可要尝尝教鞭的滋味啦。

  我咬了咬牙关,收紧了后背,准备受刑,这些动作我是跟同学们学来的,他
们在受刑之前都要咬牙收背,也许这样能够减轻一些痛楚。

  出人意料的是,都木老师并没有兑现她的诺言,教鞭根本没有落到我已经作
好充分心理准备的脊背上。她再次俯身握住我的手教我改正写字习惯。啊,我再
次闻到都木老师的体味,再次享受到都木老师乳房的按摩,这才叫因祸得福呢!

  我的这个不良的习惯至今也没有彻底地改好,但是我一次也没有尝过都木老
师教鞭的味道。

                ……

TOP

0
               《童年》13

  我的校舍是一栋古旧的、破败不堪的俄式教堂,那异常坚固的砖石结构,活
像是一座硕大的碉堡,傲然耸立在一块缓缓凸起的坡地之上,那奇形怪状的外貌
让人无论从哪个位置看它,都难以分辨出它是朝东或者是朝西。两个黑乎乎的长
梯形方塔好似一对可笑的大耳朵,明晃晃悬挂在建筑物的两端,我永远也搞不清
楚它有什么实际用处。

  出于强烈好奇心,我和同学们曾经钻到两个大耳朵里探过险,结果,除了弄
脏一身衣服和涂满一脸灰土之外,一无所获。建筑物正面有一扇高大的、直通楼
顶的双合木门,门板上的油漆因长年风吹、雨打、日晒,早已剥落,斑斑驳驳地
裸露出厚实的木质,大门的右侧是一个宽阔的阳台,其面积之大足足可以容纳一
个班级的学生在上面玩耍。

  阳台的铁栏杆雕刻着繁琐的、细腻的、极为精美的图案,由于年久失修油彩
早已荡然无存,但依然可以观赏出当年做工之考究。进入大门便是一个宽敞明亮
的大厅,其举架足有十余米高,结满尘埃的棚顶悬挂着一盏硕大的吊灯架,一盏
盏造型奇特的灯泡成为淘气的同学们练习弹弓时最为理想的靶子,啪——,啪—
—,啪地,毫不留情地一一击碎,结果,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灯架终年悬挂着。

  大厅的右侧是一间狭窄的收发室,从低矮的小窗户里可以看见一位老者,活
象是一尊丑陋的泥塑,常年如一日,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个位置上,他的身材极为
矮小,甚至还没有我们这些一年级的学生高,其背部耸起一座高高的驼峰,压迫
得他很不情愿地弓着脊背,低垂着可怕的秃脑袋瓜。驼背老人性格开朗,和蔼可
亲,尽管长相奇丑无比,可是,我们谁也不惧怕他。

  「这个驼背是个老光棍,一辈子也没玩过女人!」学校里的调皮鬼奶奶屄把
这句话几乎挂在了嘴边,逢人便说:

  「他的大鸡巴算是白长啦!割下来炒菜算啦,没有女人跟他玩,留着有啥用
啊!」。

  最喜欢搞恶作剧的奶奶屄不仅嘴上污辱这位可怜的老鳏夫,还经常无情地捉
弄他,拿他寻开心。只见奶奶屄从练习本上哗地撕下一张纸,信手画上一只完全
走了形的、抽像派般的大乌龟,然后,在纸的背面抹上浆糊,趁着老鳏夫低头整
理报纸的时候,奶奶屄偷偷摸摸地将纸片粘在老人那高耸着的峰背上,继尔,向
同学们吐了吐舌头,悄悄地溜之乎也。

  而毫不知情的老人则若无其事地抱着一捆报纸逐个教研室地分送着,那张画
着大乌龟的纸片便跟随着老人在个各教研室里进进出出,聚集在走廊里的同学们
颇皮地轰堂大笑起来,而驼背老人依然毫无所知,继续弓着驼峰,背着纸片,极
其滑稽地进出于各个教研室。都木老师见状,急忙冲上前去,一把将那张纸片揭
下来,气呼呼地丢进废纸篓里:

  「这是谁干的,嗯,谁这么缺德啊,简直太不象话啦」。

  虽然经常受到我们无端的羞辱,可是,驼背老人从来不生气,永远都是默默
地忍受着,如此一来,更加助长了我们搞恶作剧的气焰,其手段亦愈加恶劣。同
学们抓住驼背老人有午睡的习惯,待他睡熟后,便悄悄地溜进收发室,把驼背老
人那双又脏又破的黑胶鞋,偷偷地拋甩到高高的窗台上。

  驼背老人大概只有这么一双鞋,自从我步入校门直至离开这里,驼背老人的
大脚掌上始终登着这双小帆船般的大胶鞋。午后,驼背老人一觉醒来,非常幸福
地打了一个哈欠,挺了挺永远也无法挺直的脊背。

  然后,驼背老人挪动一下丑陋的身体,准备下床,可是,他东张张西望望,
却怎么也寻觅不到自己的大胶鞋。

  不用问,驼背老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大胶鞋准是又莫名其妙地飞到窗台上去
啦。驼背老人矮小的身材根本够不到窗台,他只好赤着一双奇大无比的长脚,搬
来一把吱呀作响的破椅子,然后,笨哒哒地爬到椅子上,伸出猿猴般的长手臂,
将可怜的大胶鞋取下来,默默地套到大脚掌上。

  大厅的西侧和北侧各有一扇红漆大门,西侧的大门可以直通顶楼,楼梯皆为
木制,涂着厚重的红油漆,扶手的曲线极其美观。楼上是音乐教室,从教室高大
的窗户扇里可以看见一根拽拉着铁烟囱的粗钢筋,在微风的吹佛之下,伴随着优
扬悦耳的钢琴声,频繁地、极有节奏感地随风摇摆,啊——,多么有乐感的钢丝
绳啊!

  走进北侧的大门则是一条幽暗的、狭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皆为教室。从走
廊的尽头可以进入建筑物的地下室,地下室是锅炉房及仓库所在地,里面阴森可
怖,活象是一座地狱。尤其到了冬季,嗡声嗡气的锅炉声、以及四处弥漫的烟雾
更加渲染了恐怖气氛。

  我和同学们时常打赌,比试谁的胆量大,敢到烟雾滚滚的地狱里周游一番,
其筹码是一枚耀眼的花玻璃球。从这扇大门里,也可以径直登到顶楼,在顶楼的
西则,有一个拱形的了望窗,每当下课的时候,我便拿起走廊里的托布,当做机
枪架在了望窗上,对准楼下玩耍着的同学们,嘴里哒哒哒地叫个不停。同学们也
不甘示弱,纷纷拾起操场上的石子,雨点般的地向我拋掷过来。

  每间教室都相当宽敞,外墙壁有半米多厚,老师不在时,淘气的同学便钻进
高耸的、宽厚的双层窗户里做鬼脸。桌椅与别的学校有所不同,尽管破旧,有的
甚至东摇西晃,但是作工精细考究,桌面向下微微倾斜,这样更有利于书写,桌
子的顶端是平直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凹陷,那是放置钢笔水瓶的。

  教室的地面铺着厚厚的红松地板,地板下面是暖气沟,顽皮的学生上课时趁
都木老师不注意,偷偷地钻进暖气沟里,窜到隔壁的教室,鬼头鬼脑地到另外一
个班级里串串门。

  暖气管道因年代久远,又得不到及时的维护,不是这里漏水就是那里跑气,
每到冬季,水暖工顾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经常弄得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不
亦乐乎。有时,正在上课,暖气管突然啪——的一声爆裂开,立刻喷射出一股股
不可阻挡的滚滚蒸气。

  霎时间,整个教室里顿然蒸汽弥漫,同学们彼此之间谁也看不清谁。每到此
时,我们高兴得心花怒放、乐得手舞足蹈,纷纷逃离座位,满屋子乱跑、乱撞,
一个个活象是一头头终于挣脱开缰绳,肆意撒欢的小牛犊,任凭气急败坏的都木
老师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理睬她,最后,都木老师只好无可奈何地夹起教科书,
一走了之。

  今天,这栋百年高龄的老古董早已被浑身铜臭的土地开发商无情地拆毁,但
是,它那奇特的造型却永永远远地、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而收发室里的驼
背老人饱经我们的戏弄之后,早已安祥地故去。

  校舍的北侧是宽阔平坦的操场,这里可是我们的乐园,一切有趣的游戏都在
这里欢快地进行着。操场的四周用材质低劣的水泥板非常简单地圈围住,有多处
已被人为的拆掉,周围的居民们认为这道围墙妨碍了他们的交通,于是,极不合
作的设置几个便利的通道。

  这些散落在学校四周的、大多数没有什么正当职业的居民们,其居住环境和
生活质量丝毫也不会令人羡慕。房屋低矮破旧,许多房屋已经摇摇欲坠。狭窄泥
泞的胡同,曲径幽回,毫无规律地纵横交错着,象团乱麻,更象个骯脏不堪的迷
宫。

  有一件事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在这一条条没有一盏街灯、蛛网般的小巷子
里,漆黑之中,这里的居民们是如何找得到自己家那栋造型雷同,千篇一律的破
房子的。

  这里不仅没有街灯,也没有自来水和下水道,诺大的一片社区,只有几个固
定供水的水房,而生活污水则全部倾倒在马路边的下水进里,搞得马路上异味充
盈,走在小巷子里,我从来不敢张嘴喘气。生活垃圾更是随意丢弃在马路边,并
且得不到及时的清运,扔得遍地都是,一件件骯脏的东西看了令人直想呕吐。

  有时拾荒的老头会无意间翻腾出一个死婴来,然后,自认晦气地、骂骂咧咧
地甩到马路上。顽皮的学生们见状,便把这个死婴当足球踢,满操场乱踢乱跑,
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声小气地喊叫着: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这是哪个马子生的孩子啊!」。

  「哦,肯定是娄丽凤她妈妈下的!」奶奶屄十分肯定地说道:

  「娄丽凤她妈妈是个卖大炕的,不管是谁,给几毛钱就可以操她。」

  奶奶屄是个彻头彻尾的小色鬼,也许自小受到恶劣的生活环境的不良熏染,
奶奶屄的色欲既原始,又露骨,并且,充满了野蛮的兽性。每当他看见都木老师
的时候,便偷偷地跟在都木老师的身后,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作成一个小圈圈,用
左手的食指不停地插送着,同时,向同样也是很好色的,对性充满了无限幻想的
男同学们,刁顽地吐着大舌头,淫邪地作着各种鬼脸。

  「你知道咱们的老师叫啥名吗?」有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奶奶屄神秘地
问我,我便顺嘴说道:

  「都木!」

  「不,」奶奶屄摇摇头:

  「不对,你可拉倒吧,我来告诉你吧,咱们的老师叫什么名字,……」奶

           奶屄一脸淫迷地对我说道:

  「咱们的老师姓张!」

  「不对吧!」我表示怀疑:

  「咱们的老师是朝鲜族,朝鲜族好象没有姓张的啊!」

  「没错,姓张,叫张开凤(缝)!」我听得莫名其妙。

  「咱们老师的丈夫,姓王,……」

  「你可得了吧,老师的丈夫姓朴,我妈妈总是叫他老朴,老朴的!」

  「不,是姓王,叫王(往)里插!」

  奶奶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划着极其下流的性交动作,我心里骂道:他
妈的,这个混蛋家伙,好下流啊,这些下流玩意,他都是从哪学来的啊。

  学校附近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正当的职业,把「无业游民」这个词赠
送给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妈妈耳提面命地警告我,不得越过围墙进入贫民区,
更不能与贫民区里的孩子交往和玩耍。我心中嘀咕道:妈妈的话说得好矛盾呀,
我的同学大多数都是这里的孩子,我怎么能够避免不与他们交往和玩耍呢?这似
乎很难做得到。

  每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便置妈妈的警告于不顾,尾随在同学们的身后,偷
偷在从围墙的缺口处溜进贫民区,与那里的孩子们弹溜溜、扇纸牌。

  「哈哈,」

  「嘿嘿,」

  「嘻嘻,」

  突然,身后传来同学们熟悉的笑闹声,我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奶奶屄与众同
学们喜形于色地围拢在一处破平房的窗户前,一边专心致志地往房间里窥视着,
一边低声压气地嘻笑着。我搞不清楚奶奶屄又找到了什么新乐趣,于是,我站起
身来,将沾满泥土的玻璃球揣进裤兜里,悄悄地溜进人群里。我拨开一个又一个
一眼不眨地往屋子里窥视着的同学们,渐渐地挤到了平房的玻璃窗前,我瞪着眼
睛望屋子里一瞅,哇,不瞅则已,这一瞅,登时看得我瞠目结舌。

  好家伙,屋子里是一对盲人夫妇,均脱得精赤光光,正在洗澡。由于粗心大
意,忘记把窗帘拉上,结果,招致众多的学生们前来围观,大看西洋景。而屋子
里那对可笑的盲人夫妇却毫无所知,彼此之间亲亲密密地相互擦洗着,你帮我搓
搓背,我给你擦擦腰,时尔,还无所顾岂地挑逗一番,只见盲男人把手伸到盲女
人的小便处,嘻皮笑脸地抚摸着那一大片浓密的黑毛,而盲女人则嘿嘿淫笑着,
伸过手去玩弄着男人的鸡鸡。

  尽管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多时,可是,我们却充耳不闻,大家都仿佛被钉子
牢牢地钉在了脏乎乎的土地上,一动也不动,如痴如醉地盯着玻璃窗。

  「喂,」一个男学生气喘吁吁地翻过水泥板杖,冲着我们嚷嚷道:

  「喂,你们干啥呢,上课了,你们怎么还不回教室啊,老师生气了,派我来
找你们,你们快点回去上课啊!」

  没有人理睬他,没有一个学生肯挪动脚步,回教室上课,都木老师派来的那
个男学生一脸不解地挤进人群,看到眼前这可笑的一幕,他也呆住了,也立刻被
牢牢地钉死住。

  「喂,你们干什么吶!」

  又一个男学生翻过水泥板杖,带着都木老师的重任,冲着我们喊叫道:

  「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不回去上课?老师让我来找你们,大家快回去上
课吧!」

  与都木老师派来的第一个男学生一样,当他挤进人群之后,也被钉住了。

  「好哇,好哇,」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严厉的吼叫声,我们还没回过神来,无情的教鞭,已

         经雨点般地倾泄在我们的脑袋瓜上:

  「不要脸的东西们,我让你们看,我让你们看,我让你们好好的看,……」

  正聚经会神地偷窥盲人洗澡的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莫名其妙,
回头一看,啊——,大事不好,都木老师来了,只见都木老师脸色紫青,秀眉倒
竖,呼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边恶狠狠地向我们头上狂抽着教鞭,一边哭笑不得地

               谩骂着:

  「小流氓,小流氓,我让你们看,我让你们看,……」

  「啊——,……」

  「哎呀,……」

  「……」

  在都木老师无情的抽打之下,我们这些不知羞耻的小色鬼们一个个抱着被教
鞭打肿的小脑袋瓜,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

TOP

0
               《童年》14

                 14

  正如爸爸所言,爷爷果然拖着重病纠缠、老迈虚弱的身体,迁里迢迢、气喘
吁吁地来到我家,欲接他直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孙子回归故乡。而妈妈不允许我
回归故乡的借口只有一个,但却是相当的有效,简直无懈可击:

  「爹,陆陆已经上学了!」

  「可是,」爷爷则心有不甘:

  「他还小哇,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啊!」

  「爹,早点上学,对孩子是有好处的!」妈妈冷若冰霜地说道,爷爷只好无
可奈何地咧了咧嘴。

  爷爷的身材要比爸爸矮小许多,也没有爸爸长是那么壮实。

  他那枯槁的面容,泛着病态的蜡黄色,因过于干瘦,颧骨略显突出,好似一
对行将坍塌的小山丘,极不合谐地扣在刀削般的脸颊上。对于爷爷的不邀而来,
妈妈心里尽管一百二十个不欢迎,而在表面上,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诚慌诚恐的
样子。

  同时,为了表示对爷爷的敬重,妈妈规规矩矩地交出财政大权,毕恭毕敬地
把爸爸还有她的工资全部如数上缴给爷爷,由爷爷来主管家里的日常开销。

  爷爷读过私塾,能写出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爷爷对这份临时性的会计兼出
纳工作相当地认真,为此,还特意准备一个小本本,把每天的花销一笔不漏地记
录在上面。当妈妈和爸爸下班后,爷爷便端着小本本,一笔一笔的向妈妈和爸爸
报帐,啊,真是一个合格的家庭好会计啊!

  「大孙子,」爷爷无比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脑袋瓜,语重心长地教诲着我:

  「你既然上学了,就要好好地学习,把知识学到手,将来一定会有你的用武
之地的!」

  爷爷珍视知识,这是有其刻骨铭心的缘由的,知识,曾经给予爷爷以第二次
生命,因此,爷爷对知识的珍视,丝毫也不亚于对生命的珍视。

  「大孙子,」爷爷深有感触地讲述道:

  「爷爷要是没有知识,早就死掉了,早就看不到我的大孙子啦。唉,伪满那
咱啊,为了防备老毛子,日本鬼子到处修碉堡,这就需要大量的劳工,为了拉到
劳工,日本鬼子将劳工的名额分摊到每一个村子,爷爷家的村子当然也不会例外
的。劳工名额就摊到了爷爷的身上,可是,爷爷有病啊,干不得重活。如果不出
劳工,就得出荷,爷爷家穷啊,哪有钱出荷啊!」

  「出荷?」我茫然地问爷爷道:

  「出荷,爷爷,什么叫出荷啊!」

  「这是鬼子搞得那一套,你小,不懂,说白了,就是出钱!」爷爷继续讲述

                道:

  「爷爷拿不出足够的钱出荷,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大伙出劳工,我们
这些劳工被日本鬼子塞进一节大闷罐里,火车一叫唤,便钻进了无边无际的老林
子里,唉!,爱咋咋地吧,爷爷只好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喽。火车不停地开啊、开
啊、开啊。半路途中,又上来几个日本鬼子,说是要在我们这些劳工里面找一个
能写会算的、有文化的人。嘿嘿,出来做劳工的,哪有几个念过书的人啊。日本
鬼子找了老半天,也没有一人劳工敢报名,最后,日本鬼子问到了我的头上,你
爷爷我就说:我还行吧,多少还会写点什么!那几个日本鬼子一听,便拿过纸笔
让爷爷写几个字,试试,爷爷便顺手写上自己的姓名,日本鬼子一看,一个劲地
点头:哟嘻,哟嘻!最后,火车停在一处叫做虎林的地方,日本鬼子将我叫下火
车,指派我到办公室里,当什么、什么记工员。就这样,爷爷便没有去做苦工,
饮食上也要比做苦力的劳工们好出许多,还能洗上澡。而劳工们,可就惨了,全
都住在四下漏风的地印子里!」

  「地印子!」我再度打断爷爷的话:

  「爷爷,什么叫地印子啊?」

  「哦,就是,就是,」爷爷笔划起来:

  「就是在地上挖个深坑,上面用草席一盖,就算是房子啦,劳工们白天干完
活,晚上便睡在里面,跟个地窖似的,又湿又潮,一下雨的时候,就惨了,地印
子灌得处到是脏水。而到了冬天,则更惨,地窖变成了冰窖,有好多壮劳力,做
苦工没有把他们累死,到了冬天,却被活活冻死在地印子里!」爷爷叹息道:

  「大孙子,如果没有文化,就爷爷这身子骨,这把老骨头哇,早就给扔到万
人坑里去了,跟我一起出劳工的邻居们,哪个身子骨不比我壮实,可是,又有几
个能活着回来的?」

  「爹!」爸爸下班后走进家门,蹑手蹑脚地走到爷爷的面前,像个小孩子似
地,板板正正地站在那里,看得我直想笑。

  「哦,下班了,你有什么事吗?」爷爷停止了对过去的讲述,严肃地瞅了瞅
爸爸,爸爸立刻回以谦卑的微笑。

  看得出来,爸爸极其敬重爷爷,并且,敬重之中带着几分畏惧,在爷爷的面
前,爸爸永远都是堆着卑微的笑脸,唯唯诺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喘。每天
下班后,爸爸便站在爷爷的面前,请示道:

  「爹,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炖条鱼吧!」

  「算了吧,算了吧,」爷爷则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你们刚刚参加工作,能挣几个钱啊?别乱花啦!吃啥还不行啊!炖什么鱼
的,又费事又麻烦,我看厨房里还有不少的土豆子,放在那里总也不吃,都快干
巴了,你看这样好不好,简简单单地炒点土豆丝吧,蒸屉馒头不是挺好的吗?」

  「哎,好的,我这就去做!」

  爸爸和妈妈闻言,立刻溜进厨房,爸爸削土豆皮,妈妈烧水和面。

  「哼,」爷爷冲着爸爸的背影一脸不屑地对我悄声嘀咕道:

  「一个大男人下厨房做饭,干起了女人做的事情来啦,哼,真没出息!」

  从爷爷的言谈和神情之中,我发觉爷爷最不满意自己的儿子在媳妇面前低声
下气,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魄,爷爷对此感慨万分:

  「唉,没办法,我看你们这栋楼里的这些大知识分子们,都是这个样子,个
保个地,全是妻管严啊!」

  爷爷最喜欢、最痛爱的人,当然非我莫属,我是爷爷正宗原装的长孙,理所
当然地倍受爷爷的宠爱。爷爷每天都要笑吟吟地拉着我的手,到商店里买我最喜
欢吃的食物,当然,用掉的都是爷爷自己的钱,爷爷从来不用爸爸和妈妈的工资
给我买食物。

  吃饱喝足之后,能量无处散发的我,便在屋子里兴风作浪,把个好端端的屋
子搞得叮当作响,到处是一片乱纷纷。如果是妈妈在家,我可不敢这般造次,妈
妈会毫不客气地训斥我,甚至会拧拧我的耳朵,掐掐我的鼻子。而爷爷在家时,
我会受到他老人家毫无原则的纵容,任由我为所欲为,而爷爷则站在一旁「嘿、
嘿、嘿!」地微笑着,嘴里爱怜地佯骂道:

  「嘿嘿,这个淘气包,小兔崽子!」。旋即,爷爷开始着手拾缀被我搞乱的
屋子,可是,他刚刚把里屋收拾停当,外屋又被我搞得一塌糊涂。

  爷爷默不作声,面带微笑地又开始收拾外屋,于是,我便跑到里间屋继续胡
作非为。

  晚上,我和爷爷同睡在一张木板床上,爷爷每天晚上临睡之前,都要给我讲
述一些有趣的故事和笑话,一直讲述到我困倦不堪,脑袋一歪,睡死为止,这似
乎已经成为一种制度。有时,爷爷讲着讲着,突然痛苦万状地咳嗽起来,来势又
急又重,仿佛行将断气,憋得满面肿胀。

  每当此时,我便急得手足无措,木然地张着大嘴巴,呆呆的望着拼命挣扎着
的爷爷。片刻之后,爷爷的痛苦得到一些缓解,他双手捂着前胸,哎呀哎呀的呻

                吟着:

  「哦呀——,哦呀——,哦呀——,……」

  「爷爷,」我伸出小手帮助爷爷击打着脊背:

  「爷爷,你好些了吗?」

  「嗯,嗯,好多了,没事,没事,咱们睡觉吧!」

  「大傻子,」妈妈不喜欢爷爷住在我家,却又不敢过于露骨地表现出来,于
是,就把满腔的怨气狂泄在无辜的姐姐身上,每当妈妈讨厌爷爷到了无法忍耐的
时刻,便冲着姐姐无端地吼叫着:

  「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还不下楼打水去!」

  「嗯呢!」

  一听到妈妈的吼叫声,姐姐孱弱的身体就因恐惧而微微地颤抖起来,一对充
满惊赅的大眼睛从来不敢对视妈妈阴森可怖的目光,在妈妈的吼叫声中,姐姐茫
然地走向厨房,在经过妈妈的身旁时,姐姐活像是老鼠见到猫似地溜得远远的,
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被锋利无比的猫爪子一把拽扯住,然后被无情地撕个粉碎。

  姐姐走进厨房,木然地拎起那把黑乎乎的旧水壶,默默地走出了房门。

  可怜的姐姐只长我三岁多,比林红大了不多少,在妈妈的驱赶之下,拖着稚
嫩的身体,像小毛驴拉磨似地一次又一次攀爬着楼梯,用她那细如枯柴的手臂将
全家人的生活用水一壶又一壶地拎到顶楼的家里。

  姐姐拎着沉甸甸的旧水壶,迈着艰难的脚步走到水缸旁,水缸又粗又高,姐
姐必须使尽全身的气力,将盛满清水的大水壶高高的举过胸脯,才能顺利地把水
倾倒进水缸里,姐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咬紧了牙关,缓缓地将水壶举了起
来。

  突然,啪啦一声,姐姐高举着的水壶不慎碰翻了妈妈刚刚放在缸沿上的一个
去污粉盒,顿时,白森森的去污粉哗啦一声滚落到黑漆漆的水缸里,顷刻之间便
将姐姐辛辛苦苦拎上来的几壶清水给污染掉,从而再也无法食用。

  「这个大傻子,该大死的!」

  正擦拭着灶台的妈妈见状,啪地一声扔掉手中的抹布,像头发狠的母狼,一
头扑向无辜的姐姐,妈妈把可怜的姐姐死死地按跪在湿淋淋的厨房地板上,那只
非常肥实的、极其热衷于抚摸我的、给予我无限温暖和幸福的手掌,此时此刻,
却无情地抽打在姐姐娇嫩的脸蛋上,并且非常满意地左右开弓,发出一阵又一阵
令我胆颤心惊的脆响。

  「啪——,啪——,啪——,」

  「呜——,呜——,呜——,」

  「啪——,啪——,啪——,」

  「呜——,呜——,呜——,」

  「……」

  「不许哭,不许哭,」更加悲惨的、更加让我终生难以忘怀的,同时,却又
是永远也不堪回首的一幕,从那几乎停滞下来的一刻里,深深地映射在我童年时
代的脑海中:妈妈一鼓作气把姐姐的脸蛋抽打得又红又肿,但她似乎还嫌不太过
瘾,又令我瞠目结舌地把肥手掌伸到姐姐的胯下,她那尖厉的手指像只铁钳,恶
狠狠地掐拧在姐姐大腿内侧的嫩肉上,姐姐痛苦万分地哀号起来,而妈妈则若无
其事地继续拧掐着,拧掐着,拧掐着,……,同时,妈妈的另一只肥手掌高高地
举起,在姐姐的眼前示威般地摇过来又晃过去:

  「不许哭,不许哭,憋回去,憋回去!——」

  「你,」听到姐姐的哭喊声,爷爷怒不可遏地冲进厨房,看到妈妈竟然如此
虐待姐姐,爷爷气得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你,你,你,你可真下得去手哇!」

  「哼,」妈妈终于停下手来,在爷爷的怒视之下,她拎起小竹蓝,头也不回
地走出房门。

  「狼,狼,」爷爷拉起瘫坐在地板上的姐姐,冲着房门破口大骂:

  「狼,狼,简直是一头母狼!」

  黑沉沉的夜幕将宿舍楼无情地罩裹起来。

  屋子里死亡一般地寂静,蜷缩在爷爷身旁的我,依然没有从傍晚那极其可怖
的一幕里挣脱出来,一想起妈妈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便浑身直打冷战,一想起
姐姐那凄惨的号哭之相,我便怔怔发呆。

  我偷偷摸摸地转过身去,借着一点点可怜的月光久久地望着另外一个木板床
上那受尽妈妈虐待的姐姐。姐姐依然捂着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大腿内侧嘤嘤嘤地抽
泣不止,我余悸末熄地跳下床去,溜到浑身颤抖不止的姐姐身旁,怯生生地问候

                道:

  「姐姐,你疼吗?」

  「去,」姐姐没好气地翻转一下受尽虐待的身体,将枯瘦的脊背冲向我:

  「去,没你的事,用不着你管,我不疼!」

  在惨淡的月光照映之下,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从姐姐那擒满泪花的眼睛里放射
出坚强的、倔□的,但同时又是充满哀愁的光芒。我幼小的心灵搞不清楚,同样
都是妈妈的孩子,为什么会受到这种截然不同的对待,妈妈对我比春天还要温暖
万分,而对姐姐,却比寒冬还要冷酷一万倍。姐姐的命运为什么会如此的悲惨,
小小的年纪便在妈妈恶声恶气的喝三幺四之下,笨手笨脚地做着繁重的家务。

  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没有鸡鸡吗?

  「大傻子,」这是妈妈幺喝姐姐时永远都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大傻子,看把你笨的,什么也不会干,这桌子是怎么擦的啊,嗯!」妈妈

        一把拽住姐姐娇嫩的小耳朵死死地摇晃着:

  「你瞅瞅,桌子擦干净了吗,嗯,赶快给我重擦!」

  姐姐一只小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耳朵,另一只手反复地擦试着已经积满油渍、
根本无法擦净的餐桌,眼睛里面擒着痛苦的、而又无奈的泪花。

  「大傻子,给我下楼拣块豆腐去!」

  刚刚放下脏抹布,姐姐又胆颤心惊地接过妈妈塞过去的小瓷盘蹬蹬蹬地跑下
楼去。我正坐在阳台上叠纸片往楼下撒放,我倚着高高的铁栏杆看到姐姐瘦小的
身体在茂密的杨树林里疾速地移动着,望着她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说不
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是啥啊,嗯,」当姐姐排着没头没尾的长队、脸上挂满热滚滚的汗珠,
终于气喘吁吁地端回来一块小得可怜的豆腐时,妈妈指着瓷盘中央的豆腐块冲着

            姐姐再次骂骂咧咧起来:

  「你瞅你,你还能干什么,嗯,这么小的豆腐让你给拣回来啦,这谁也不要
的破玩意让你给拣回来啦!」

  「不,」大气不敢出的姐姐从喉咙管里发出蚊子般的声音:

  「卖豆腐的阿姨说,排到哪块就是哪块,我,我没有办法啊!」

  「滚,」妈妈一把夺过姐姐手中剩余的钞票:

  「赶快擦地去,笨手笨脚的东西,大傻子!」

  「我得走了!」为了姐姐,爷爷与妈妈终于撕破了脸皮,在最后翻天覆地吵
闹一番之后,爷爷收拾好简陋的行装,向爸爸告辞:

  「快秋收了,我得回家去了,公社还等着我记帐吶!」

  「爹,」妈妈躲在里屋没有出来向爷爷道别,爸爸则拽着爷爷干巴的手掌,
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爷爷没有理睬爸爸,而是转过身来,情深意切地抚摸着我的

               脑袋瓜:

  「大孙子,爷爷要回家了,记住爷爷的话没有,嗯,要好好地学习,……」

  「嗯,」望着慈祥的爷爷,我的眼睛突然湿潮起来,继尔,便是一片模糊。

                ……

TOP

1
               (十五)

  “陆陆!”

  爷爷走后的第二天,妈妈立刻变成为另外一个人,姣好的脸庞又闪现出昔日
那喜笑颜开的神色,从妈妈那得意洋洋的话语里;从爸爸那唉声叹气地表情里;
从姐姐那仇恨的、却又无奈的目光里,我感觉到妈妈俨然成为一个不可一世,骄
横拔扈的战胜者。

  而战利品,就是我,至于牺牲品,不用我说,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当然是可
怜的姐姐。而最大的战败者,便是远征而来的爷爷。满怀信心而来的爷爷,终于
没有达到目的,经过与妈妈一番激烈的、或明或暗的、或软或硬的争斗,不得不
败下阵来,无比沮丧地空手而归。

  “哦,儿子,”妈妈和颜悦色地将我这个战利品搂抱进她的酥胸里,可是,
依在妈妈怀里的我,却再也感受不到往日那份幸福和温馨。一想起妈妈与爷爷面
红耳赤的争吵之相、一想起爷爷那失望的眼神,我的心里便酸溜溜的。

 当妈妈用那只曾经无情地掐拧过姐姐大腿的肥手轻柔地抚摩着我的脑袋和面

  颊时,一瞅见妈妈的肥手,我便想起姐姐那可怜的、痛苦不堪的惨相。一想
起这些,我便心有余悸,非常担心妈妈也会对我用狠。

  看到我不言不语,妈妈提议道:“儿子,走,妈妈领你看电影去!”

  妈妈拉着我的手,挎着她那心爱的高级相机,美滋滋地走在宽阔的大街上,
看到妈妈喜气扬扬地哼唱着动听的歌曲,我不禁又想起了爷爷,我喃喃地问妈妈
道:“妈妈,爷爷还会来咱家吗?”

  “去,”妈妈正哼哼得兴起,听到我的问话,她嘎然而止,极不耐烦地推了
推我,“去,去,别提这个老不死的家伙,他差点没把妈妈气个半死!”

  我心中暗暗嘀咕起来:妈妈太不讲道理,明明是她把爷爷气得直翻白眼,一
口气差点就没喘上来,可是,妈妈却倒打一耙,竟然违心地说:爷爷把她气个半
死!

  “儿子,你爷爷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最坏!”妈妈气鼓鼓地说着,嘴角泛着
滚滚口液:“你爷爷总是跟你爸爸要钱,要钱,把咱们家的钱都快要光了,结果,
咱们都要吃不上饭了!”

  可是,爷爷在我家住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爷爷向爸爸索要钞
票啊,爷爷给我买食品时,用掉的都是他自己的钱。

  “妈妈,”我试探性地问妈妈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爷爷家啊?”

  “哼,”妈妈更加气恼起来:“你爷爷家,那还能叫家么,穷得除了一铺土
炕什么也没有,一家老小上顿下顿地喝白菜汤,啃窝窝头,比监狱里的劳改犯强
不了多少,儿子,如果妈妈同意把你送到爷爷家去,还不如送到监狱里算了。”

  妈妈越说越来气:“你爷爷家没有一个好人,一个比一个坏,并且,那里的
孩子,从小就缺乏教育,人不大,小心眼却一个赛一个的多,肚子里净是捉弄人
的鬼道道、花花点子。学习什么也不是,正经事也找不到他们,可是,玩起心眼
来,眼珠子一转转,眼睛一眨吧,就是一个小道道。跟这样的孩子搅在一起,没
好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得变成一个十足的小流氓!”

  呵呵,妈妈把爷爷家说得简直一无是处,简直比地狱还要可怕,见我渐渐地
沉默下来,妈妈突然有意转移开了话题,她肥手一抬,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物,
一边走着,一边给我问我道:“儿子,你看,那栋楼房漂亮不漂亮啊?”

  “漂亮!”我木然地回答道。

  看到妈妈那指着楼房的肥手指,我又想起那可怕的一幕,而妈妈似乎早已将
那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或者是根本就没装在心里。

  她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战斗者,为了达到某种战略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哪怕
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我又低头瞅了瞅妈妈那只拽扯着我的肥手,往日的温暖和柔软,竟然不可思
议地荡然无存了,妈妈握着我的这只肥手,仿佛是一只毫无生机的塑料手套,虽
然极其滑润,却是冷冷冰冰的。

  “儿子,”妈妈继续指着那栋楼房兴致勃勃地对我说道:“那是省委机关的
办公大楼,你好好地看看,楼盖上的瓦,都是铜制的,相当昂贵的啊!”妈妈的
脸上显现出无限的羡慕之色:“儿子,你一定要好好地学习,将来,也到这栋大
楼里工作、办公,当大官,然后,好养活妈妈哦!”

  豁——,原来如此啊,妈妈之所以不顾一切地与爷爷争夺我,今天,终于在
无意之中,暴露出其真实的目的:我,她的儿子,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未来,是
她的依靠。哼哼,既然是这样,我在妈妈的心目,可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啦,占
有极为重要的位置,绝对是个宝贝!

  我正默默地思忖着,妈妈突然冲我喊道:“儿子,站好,别动!”听到妈妈
的喊叫声,我扭过头去一瞧,妈妈蹲在我的对面,正在细心地调节相机,而我的
背后,便是那栋令妈妈无比羡慕的办公大楼。

  我冲着相机顽皮地一笑,咔嚓一声,妈妈满意地按下了快门:“好啦,我的
儿子就是聪明,很上像!”

  “妈妈,”猛一抬头,我看到卖冰棍的老太婆推着小车一路叫卖着,走了过
来,我趾高气扬地指着小车对妈妈说道:“妈妈,我要吃冰棍!”

  “陆陆,”妈妈突然沉下脸来:“陆陆,妈妈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上街的时
候,不许要这要那的,哼,妈妈生气了,你越要,妈妈越不给你买!”

  “那,”我瞅了瞅妈妈,喃喃地说道:“妈妈,我不要冰棍了!”

  “呵呵,”听到我的话,妈妈哭笑不得地掏出了钱包:“儿子,你啊你啊,
你的脑袋来得也太快了,”说完,妈妈俯下身来,啪地亲了我一口:“儿子,你
真让妈妈没办法啊,唉,这么机灵的孩子,你说,妈妈能不喜欢吗,能舍得把你
送到农村你爷爷家却吗!呶,”妈妈站起身来,痛痛快快地给我买了一只甘甜的
冰棍,然后,再度拽住我的手:“走,儿子,咱们下馆子去!”

  妈妈很会享受生活,只要手里有点钞票,便领着我先是欣赏一部新近推出的
影片,一挨坐到电影院里,妈妈不是买点小糖块,就是搞些葡萄干,等等,总而
言之,妈妈的红嘴巴永远也不能闲着。电影结束后,妈妈就领着我出入于市内各
家不同风味的大小饭店,尽情地品偿着东南西北,五湖四海的美味佳肴:什么北

  京烤鸭店、什么狗不理包子馆、什么真不同酱菜馆、什么鼎丰真食品店、什么福

  聚成饭店、什么乌苏里餐厅、什么穆斯林烧烤店、……,均留下我和妈妈大
饱口福时那满嘴油渍的身影。

  “唉,”这样的生活方式,可需要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而靠有限的工资过
活的妈妈,往往用不到月末,便花得一干二净,望着空空如也的小钱包,妈妈失
望地嘀咕道:“完了,没钱了!”

  每个月的最后一周,便是我们一家人最为艰难的时刻,由于频频光顾饭店、
餐馆,外加毫不节俭地、没有任何计划地疯狂购物,妈妈早已是身无分文,我们
一家人只好节衣缩食地度过可怕的、却是极其漫长的月末。

  一挨领到新工资,妈妈原本困顿的眼睛立刻放射出幸福的光芒,业已略显干
枯的容颜尤如重获甘露的滋润,顷刻之间便现出红通通的光泽。于是,妈妈揣着
工资,拉起我的手,又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逍遥起来。

  “唉,你啊,你啊!”爸爸低声细雨地劝阻妈妈道:“这点工资应该算计着
花啊,别一有了钱,就成天下馆子,到了月底,又得饿肚子啦!”

  “哼,”妈妈冷冷地答道:“你管不着,我愿意,活着干啥啊,不就是吃喝
玩乐吗,我可不想抠抠馊馊地活着,那样的生活,没意思,活着还不如死了!”

  “可是,生活也得有个计划啊!”

  “什么计划,我之所以嫁给你,就是为了能活得舒服一些,”妈妈坦诚地说
道:“你瞅你那个样,黑不粗溜的,我图你个啥啊,凭什么嫁给你呀,不就是你
的工资高么,你有宽敞的房子么!”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将新买来的布料放到胸前,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然后,
问我道:“儿子,这块布料,做成衣服,穿在妈妈的身上,漂亮不漂亮啊?”

  “不漂亮!”我故意违心地回答道,自从妈妈无情地虐待姐姐以后,我对妈
妈突然产生了逆反心理,我既对妈妈的身体感兴趣,同时,我又极其讨厌妈妈的
自私、无情和凶暴。我凭借着自己在妈妈心目中那特殊的、不可动摇的、至高无
尚的地位,开始有意无意地,处处与妈妈作对,事事与妈妈过不去。“不漂亮,
一点都不漂亮!”

  “真的吗?儿子,”从妈妈的神色上看得出来,妈妈非常喜欢这块布料,听
到我的话,她感到非常地失望,她又反反复复地询问我数次,我都坚决地予以否
定:“不漂亮,一点都不漂亮!”

  “唉,”妈妈彻底地失望了:“儿子,你说说,哪里不漂亮啊!”

  “妈妈,如果做成衣服,穿在你的身上,一定像个又肥又大的花蝴蝶!”

  “豁豁!”妈妈竟然信以为真,不假思索地说道:“真的呀,那,我可得把
它退换掉!”

  “儿子,走,”吃过晚饭,妈妈拉起我的手:“走,跟妈妈睡觉去!”

  “不,”我又开始拒绝妈妈,尽管我非常渴望与妈妈同床共枕,可是,嘴巴
上却拒绝道:“妈妈,我喜欢自己睡!”

  “什么,”妈妈有些愠怒:“儿子,怎么,你,不喜欢妈妈了?”

  “不,妈妈”我不想让妈妈彻底伤心:“我喜欢妈妈,可是,我已经大了,
已经上学了,我应该自己睡觉了!”

  “不行,”妈妈不容分说地将我拽到她的双人木板床上:“儿子,在妈妈眼
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说完,妈妈便开始脱我的衣服,爸爸在一旁嘀咕道:“你瞅你,犯不犯贱啊,
陆陆想一个人睡,就让他一个人睡好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睡你的觉得了!”

  妈妈搂着我单独盖一床被子,却将爸爸冷落到了一旁,自从老姨走后,妈妈
一直无情地冷落着爸爸,对他不理也不睬。妈妈之所以搂我同睡,完全是出于冷
战的目的。爸爸知趣地裹着冷冰冰的被子,将头转向了硬梆梆的墙壁。妈妈幸福
地搂抱着我,一个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啊,儿子,我的宝贝儿子,你长得好帅
哦,看这肉皮,多细嫩啊!”

  妈妈一边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身体,一边将她的大乳房拥到我的嘴边,我叼住
妈妈的长乳头,故意用力咬了一口,心中暗想:这是给姐姐报仇!

  “哎哟,”妈妈大叫起来,痛苦地捂住了乳房:“儿子,你怎么咬妈妈哟!”

  “妈妈,”我顽皮地揉了揉妈妈的乳头:“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我再次叼住妈妈那隐隐作痛的乳头,讨好般地吸吮起来,妈妈得意洋
洋地哼哼起来,那份温柔、那份沉迷,与爸爸用大鸡巴狂插她的小便时,发出的
那种淫吟之声,毫无二致。而那份娇姿、那份娆态,与爸爸撞出她的身体时,摆
放出的那种极其放浪的身形没有什么两样。

  我有意将大腿紧紧地贴靠在妈妈的肥腿上,立刻感受到一股股灼人的燥热和
轻微的抖动,我将膝盖微略弯起,淫糜地顶在妈妈肉乎乎的小便处,妈妈早已沉
醉在我吸吮乳头所带来的享乐之中,突然遇到膝盖的顶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
意,她的肥腿大幅度地挪移一下,我的膝盖咕咚一声撞到妈妈的内裤底端,立刻
感受到一片热滚滚的潮湿,哇,妈妈的小便竟然淌出来只有与爸爸做那种事情的
时候,才能淌出来的那种奇怪的粘液,并且,很多、很热、很粘。

  我的小手在妈妈的白腿上轻轻地抓挠着,本能的胆怯,使我终于没有勇气触
碰妈妈的小便。

TOP

0
               (十六)

  哗啦——,妈妈拉上窗帘,屋子里顿时暗黑起来,我不解地望着妈妈:“妈
妈,你要干么?”

  “洗相啊!”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去,哗啦一声,打开方桌下面总是
挂着铁锁的小柜子,小心奕奕地拽出她那套心爱的洗印设备,极有规则地摆满了
方桌,嘿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新奇的小玩意,非常好奇地凑拢过去,正在
调试溶液的妈妈叮嘱我道:“陆陆,不许乱动哦!”

  “哎!”

  妈妈将一张苍白的相纸轻轻地放到清澈的溶液里,不多时,奇迹出现了,原
本光洁的相纸上,缓缓地映现出一幅令人瞠目的画面,哇,那不我吗,我笑嘻嘻
地站在绿树之下,身后便是奢华、典雅,气势磅礴的办公大楼。

  “哇,真好玩,真好玩!”我不停地拍着小手,正欲伸手去拽溶液里的相纸,
妈妈啪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别动,还没定影呐!”说完,妈妈用小镊子夹起
了相纸,放到另一盘溶液里,不停地摇动着。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谁啊,”听到敲门声,正专心致志地洗相的妈妈,不得不极不耐烦地走出
黑漆漆的屋子里:“谁啊?”

  “是我,妹子,”

  “哦,”妈妈一边开启着房门,一边冷冰冰地说道:“唉,又是你,你又来
干么啊?”

  “妹子,我,我,”我听到一个男人吱吱唔唔的声音,我抬起头来,循声望
去,不禁吓了一跳,在妈妈的面前,在厨房和厕所之间,站着一个衣衫蓝缕的男
人,他身干体枯,皮肤黑沉粗糙,胶着成团絮状的头发可能已经几个月没有梳理
过,乱蓬蓬的,象是一片被冰雹袭击过的芦苇塘,扣在呆滞的脑门上。

  他怯生生地咧着干瘪的、双唇多处溃烂的大嘴巴,露出可笑的、只有几颗里
出外进的黄板牙,滑稽地、彼此毫不相干地、孤零零地扎在深紫色的牙床上:
“妹子,我,我,我坐了一宿的火车,这不,才下火车啊,妹子,你今天咋没上
班啊!”

  “什么,”妈妈突然沉下脸来:“你,你,你去我的单位啦?”

  “嗯,我,我在你的单位,没找到你,你的同志告诉我,你今天没上班,结
果,我,我,我只好到家里来找你!”

  “嗨嗨,”妈妈长叹一声,冲着乞丐般的男人吼道:“你,就你这身打扮,
还好意思到单位去找我,你,你,你可给我丢尽了脸啊!”

  “哎哟,”见到呆立在门口的我,男人立刻转过身来,向我伸出脏乎乎的干
手掌,我吓得一吐舌头,头也不回到逃回到里间屋。

  “哎哟,这不是陆陆么,怎么,长这么大喽!”

  “嗨,”妈妈拽了拽男人的脏衣角:“你别碰他,没看到他怕你么,就你这
身打扮,哪个孩子看到都得吓个半死!”说完,妈妈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
钞票:“呶,给你,把钱揣好,赶快坐下趟火车回家吧!”

  “好的,好的,”男人捣蒜般地点着脑袋,顺从地接过钞票,折成几叠,满
意地揣进里怀:“妹子,那,就不麻烦你啦,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哦哟,”在妈妈冷冰冰的注视之一,男人刚刚推开房门,却意外地与爸爸
撞个满怀,爸爸热情地招呼道:“哦,哥哥来啦,快,快进屋!”

  “他要走了!”妈妈气呼呼地说,爸爸则死死地拽住男人的破衣袖:“别,
别,别走哇,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来的,怎么说走就走哇,别走,我买菜去,
要走也得吃完饭再走哇!陆陆,”爸爸拽着男人冲我嚷嚷道:“你,快过来!”

  “爸爸,”我悄声走了过去:“什么事啊!”

  “这是你舅舅,”爸爸指着男人对我说道:“他是你舅舅,快叫舅舅!”

  “舅舅好!”

  “啊,”舅舅俯下身来,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大外甥!”看
到里屋的洗相设备,舅舅眼睛顿然一亮:“哈,来,外甥,舅舅给你洗相!”

  舅舅悄悄地走进里屋,我这才注意到,舅舅的屁股蛋上非常可笑地晃动着一
块脏乎乎的破布丁,看得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而舅舅则毫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
他熟练地摆弄起妈妈的洗相设备:“这玩意啊,”舅舅深有感触地说道:“玩这
东西,可是一个文明败家仔啊,有多少钱也不够玩的!”

  “哼,”妈妈不服气地回敬舅舅道:“我再败家,也比你强,好好的工作,
让你给弄丢了,好几十岁的人,成了无业游民!”

  “来,大外甥,”听到妈妈的数落,舅舅先是红胀起脏脸,继尔,舅舅和颜
悦色地对我说道:“大外甥,舅舅教你怎样洗相片!”

  “太好了,”我乐颠颠地坐到舅舅身旁,再也不嫌他肮脏,两眼死死地盯着
舅舅的脏手,看得出来,舅舅非常的专业,十分老道地洗印出一张张精美的相片,
那份清晰,那份光洁,可比妈妈的手艺高明多了,我禁不住地赞叹道:“舅舅,
你洗的相片,可比妈妈的强多了!”

  “嘻嘻,”舅舅骄傲地说道:“大外甥,这是舅舅的老本行啊!以前,舅舅
在照相馆工作,干的,就是洗相的活!”

  “现在呢?”我问道,舅舅苦涩地笑了笑:“有一次,舅舅喝醉了,经理批
评了我,唉,酒后无德,我一来气,借着酒劲,把照相馆给砸了,结果,给开除
了!……”

  “哥哥,”扎着围裙的爸爸走进里屋,对舅舅说道:“吃饭吧,别摆弄这玩
意了,摆弄了这么多年,还没摆弄够哇!”

  “嘿嘿,”在爸爸的拽扯之下,舅舅抬起了晃着破布丁的屁股:“你还别说,
我还真就没摆弄够,一看到这玩意,我就走不动道!”

  “快点吃饭吧!”妈妈没好气地催促道:“快点吃饭,吃完饭,快点赶车,
有一趟火车,你还来得及的!”

  “陆陆,”妈妈喊道:“快,过来吃饭!”

  “不,”我摇摇脑袋,我的兴趣,全都在洗相设备上,再者,我可不愿意与
舅舅,一个比叫花子还要脏肮万倍的人,同桌吃饭,太没胃口了。“妈妈,我不
饿!”

  妈妈和爸爸不再理睬我,一同陪着舅舅用餐,我则将舅舅刚刚教授给我的洗
相技术,投入实用,兴奋不已地将一张张底片曝光、显影、定影。

  “哈哈,”望着眼前由我亲手洗切出来的照片,我乐得直拍小手,我呼地拽
出切相刀,哗啦,一块小纸包滑落出来,我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放开了切相刀,
拣起小纸包,我轻轻地掐了掐,原来,是一叠相片,我用手指拨开纸包上的胶纸
条,哗啦一声,硬纸片自动地展开来,我定睛一看,哇——,我差点没喊出声来。

  是妈妈,她刚刚烫过头发,俊俏的面庞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她穿着一件颜
色较深的旗袍,倒背着双手依靠在暖气旁,秀美的目光极其撩人的盯着我,似乎
在说:儿子,来啊,亲亲妈妈,啊,我仿佛听到妈妈的呼唤,鬼使神差地凑了过
去,深深地吻着妈妈的朱唇:妈妈!

  亲吻了片刻,我翻开了第二张相片,啊,妈妈,还是妈妈,只见我年轻漂亮
的妈妈,仿佛故意引诱我似地解开了旗袍,笑迷迷地裸露出她那肥硕、丰满、白
嫩的身体,我若隐若现地看到,在妈妈的酥胸,有一个可爱的小乳罩。

  我迫不急待地继续翻看下去,妈妈已经淫浪地脱掉了旗袍,光溜溜的身体上
仅戴着一条狭窄的小乳罩,胯间裹着短小的三角裤,美滋滋地站在窗台旁,一对
肥手扶着暖气管,风情万种地望着窗外,那娇娆的胴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
着迷人的柔光。

  我情不自禁地将妈妈几近半裸的相片,凑到嘴边,轻轻地吻了一口,心中嘀
咕道:啊,妈妈,好漂亮的妈妈啊!

  吻过娇美的妈妈,我将其翻到下面,眼前的景像,更加让我惊讶起来,妈妈
摘掉了小乳罩,一对丰硕的豪乳,还有那细长的,被我无数次吮吸过的乳头,明
晃晃地袒露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妈妈的面庞还是那般的幸福,一只肥手掌娇滴滴
地按在一只酥乳上。啊,妈妈,好美丽的咂咂头哇,我‘吧嗒’亲了一下妈妈那
应该属于我的乳头。

  我继续翻看下去,第四张照片,妈妈的三角裤,非常放浪地拽扯到柔滑的膝
盖处,肥美的胯间散布着光泽四溢的簇簇黑毛,那蓬蓬松松的淫态,挑衅般地掩
遮着妈妈那令我心驰神往的小便。

  望着妈妈可爱的胯间,我突然想起老姨的小便,以及那堆湿淋淋、软绵绵,
散发着滚滚骚气的小肉团。

  啊,妈妈,妈妈的小便是什么样子的呢,有小肉团么?妈妈小便的气味与老
姨的一样么?嗯,想着想着,我竟然忘乎所以地伸出舌头,痴迷地啃吮起妈妈的
黑毛来。

  继续翻看下去,我那满腔饱含着邪念的色欲之血不可收拾地滚滚沸腾起来,
妈妈已经脱得一丝不挂,膝盖处的三角裤可笑地抛弃在地板上,她放荡地坐在床
铺上,一脸淫笑地叉开了大肥腿,两只肥手死死地拽扯着黑毛密布的小便,在小
便的最上顶端,有一个极其引我注目的小肉球,那光滑、圆润的尖尖头,与我的
鸡鸡头非常相像,嘿嘿,原来,妈妈也有一个小鸡鸡啊,这可是一件石破天惊,
作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啊!

  我的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妈妈那个嵌着小鸡鸡头的小便,手指尖淫
邪地触摸着黑毛覆盖下那糊糊乎乎、让我心跳气短的小孔眼,我只恨妈妈的照相
手艺还是不到家,最关键的地方,最令我神往的地方,却搞得模糊不清,唉—,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翻到下一张。

  哈,我的眼前顿时一亮,这一张,是妈妈小便的特写镜头,一定是用B门拍
摄的,看来,为了拍下这张特写,妈妈着实颇费了一番功夫,清晰的画面让我色
血翻滚。

  一根根黑毛点缀着水汪汪的小便,妈妈的手指尖拼命地拽扯着两片薄肉,一
个很不规则的大肉洞极其可怕的扩张开,直看得我面庞臊热难耐,呼呼呼地直喘
粗气:哇——,这就是妈妈的肉洞,那个被爸爸肆意狂插的肉洞,那个我从此钻
出来的肉洞,我,我,……

  “陆陆他妈,”我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爸爸的说话声,我慌慌张张地把妈
妈自拍的春宫图,草草地叠好,将胶条带重新按压上,咕咚一声,投进方桌下面
的小柜子里。

  送走了舅舅,爸爸回到楼上,与妈妈在厨房里悄声嘀咕道,自从爸爸尽力帮
助老姨之后,妈妈与爸爸产生了极大的隔阖,妈妈再也不允许爸爸称她为“亲爱
的”,于是,爸爸便极其生硬地称妈妈为“陆陆他妈”。

  “陆陆他妈,你给你哥多少钱啊?”

  “拾圆!”

  “嗨,”爸爸摇了摇头:“这,他坐火车来回就得好几块,你就给他拾圆钱,
他跑这一趟,还能剩几个钱啊,嗨!”

  “哼,”妈妈振振有词地说道:“拾圆,已经不少了,我一个月才挣几个钱
啊,给他多少算够,如果给他多了,让他偿到甜头,下次还得往我这里跑,唉,
真烦啊!”

  “依我看啊,”爸爸提议道:“你的照相机,放在你的手里,除了玩,搭钱,
我看没有任何用处!干脆,把你照相机,送给你哥哥算了,他拿着给村里的农民
们照照相,也能挣几个钱,那样,就可以养家喽!”

  “哼,”妈妈闻言,顿时大吼起来:“哼,亏你想得出来,你知道吗?我的
照相机值多少钱?那是我结婚的时候,我爹送给我的嫁妆啊,送给他,一个不务
正业,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大酒的二流子?哼,没门!”

                ……

TOP

0
               (十七)

  “冲啊,”

  “杀啊,”

  “别让鬼子跑了啊!”

  “……”

  终于又盼来了一个翘首以待的星期天,我总算可以扔掉破书包,拎起托布把,
与小伙伴们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地在院子里尽情地玩耍,我们自愿分成两伙,在
沙堆上奋不顾身地撕打着,咕碌碌地翻上滚下。

  “冲啊,”

  “杀啊,”

  “别让鬼子跑了啊!”

  “……”

  当——,当——,当——,……

  我与小伙伴正玩得起劲,把嗓子差点没喊破,突然,从院落的大门口处传过
来一阵阵剌耳的铜锣声,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停歇下来,纷纷循声望去,搞不清楚
是谁又玩起了什么新游戏。

  当——,当——,当,——,……

  院门口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仔细一看,我差不多全都认识,他们都是
爸爸的同事,都在一个办公楼里,甚至一个办公室里工作。而现在,他们表情严
肃,不苟言笑,都清一色地穿着草绿色的军装,右臂扎着猪血色的红箍箍,一个
老人头顶着尖细的,用硬纸片做成的高帽子,手里拎着一面铜锣,一边敲打着,
一边在众人的推搡之下,缓缓走进院子里。

  “哈,是老书记!”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嚷嚷起来:“对,是他,是老书记!”

  “嘿嘿,老书记真好玩啊,这又是耍的什么新花样啊!”

  “……”

  孩子们哗啦地一声,像一群欢快的小燕子,从四面八方欢蹦乱跳地拥向老书
记:“老书记,”

  “……”

  “去,去,去,”走在人群最前列的大蚂蚱没好气地伸出细长的手臂,恶狠
狠地将小伙们伴驱赶开:“去,去,去,滚蛋,一边玩去,”

  然后,他板着可怕的面孔冲着老书记吼叫道:“快点,老老实实地向革命群
众们交待你的历史罪行!”

  “当——,当——,当——,”老书记垂头丧气地再次敲起了铜锣:“当—
—,当——,当——,……,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历史反革命!”

  “啊——,”小伙伴们闻言,立刻惊得目瞪口呆,彼此间,你瞅瞅我,我瞧
瞧你,心里嘀咕着:什么,什么,这位可亲、可敬、可爱的老书记,抗美援朝的
老功臣,老顽童,人老心不老的孩子王,怎么一周没见,就成了罪人:历史反革
命?

  “哎呀,”胆大一些的孩子们茫然地问道:“老书记怎么成了反革命啊?”

  “哼,”大蚂蚱冷冷地答道:“你们这些小孩崽子懂个屁,他以前是国民党
的军官,后来投降了!他有历史问题,我们要革他的命,清算他的历史旧帐!”

  “哇,”孩子咧开小嘴惊呼起来:“哇——,”

  “哎呀,”

  “真没想到,”

  “……”

  “快敲,”大蚂蚱没好气地推搡着老书记:“快敲,别想偷懒!”

  “当——,当——,当——,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历史反革命!”

  “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新,”大蚂蚱扯着公鸭嗓,挥舞着烧火棍般的干瘦胳
臂,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新,……,革命无罪,造反有
理!”

  于是,穿着军装的众人纷纷效法,坚定地举了拳头:“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
新,……,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

  我们可怜的、倒霉的老书记,头戴着可笑的大高帽,面容憔悴地拎着铜锣有
气无力地敲打着,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响声。在众人无情的驱赶之下,老书记没
完没了的、左一次右一次地从楼上转到楼下,然后,再从楼下转到楼上,他一边
浑身臭汗地登爬着陡窄的阶梯,一边不停地敲打着那面铜锣,同时,嘴里则念经
般地嘀咕着:“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历史反革命!我有罪,我该死,我有
罪,我该死,……”

  当——,当——,当——,伴随着铜锣的响声,老书记的身后很快便聚集起
一群又一群比我还要闲极无聊的人们,他们一个个兴灾乐祸地尾随在可怜的老书
记的屁股后面,使用着各种极其下流的、下流得简直不堪入耳的脏话取笑着、捉
弄着我们可怜的老书记。

  “爸爸,”傍晚,我将白天的所见所闻讲述给妈妈和爸爸,然后,一脸疑惑
地问爸爸道:“爸爸,老书记真的是历史反革命吗?”

  “去,”爸爸虎着脸教训我道:“大人们的事,小孩子家少参与,……”

  “对,”妈妈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子,肥实的手指头频繁地指点着我的鼻子尖
:“陆陆,告诉你,以后不许到走廊和院子里去玩,见到谁也不许乱说话,听到
没有?”

  “嗯,”我怔怔地点了点头,心里则糊涂得无法形容:这是怎么回事,到底
发生了什么?

  很快,宿舍楼里原来欢快、祥和的气氛发生了本质的变化,笼罩着滚滚飘忽
不定的,捉摸不透的、极其压抑的,压抑得行将窒息的沉闷空气。每天,无论是
上班,还是下班,当单位里的知识分子们在走廊里不期而遇的时候,再也听不到
那一声声热情的问候,真诚的寒喧,与毫无猜忌的说笑、打闹。彼此之间,仿佛
突然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谁也搞不清楚对方的真实面目。在狭窄的走廊里,突
然走个顶头碰,便非常尴尬地相视苦笑着,假惺惺地点点头,接着,便头也不回
地溜进自己的家门,咣当一声,将房门紧紧地锁死。

  “哼,”

  一周之前还亲密无间的一对同事,隔三差五便要凑到一起,喝酒闲聊,不知
怎么搞的,突然反了目,在走廊里虎视眈眈地横眉对峙着:“哼,不服咋的?”

  “哼,你算个啥啊!”

  “哼,”

  “不跟他玩,不跟他玩!”大人们无端地反目成仇,孩子们亦如此效法,根
据家里大人们政见的差异,非常自然地分割成诸个帮派:“不跟他玩,他爸爸不
是咱们一伙的!”

  “对,不跟他玩,我爸爸是造反派,而他爸爸是保皇派!”

  “……”

  不仅仅是宿舍楼,以及楼里的住户和孩子们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宿舍楼外
的院子里,以及楼房对面的马路上,亦发生了令人费解的变化。

  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的所有建筑物都涂抹上了巨大的红色方块字,那激烈的
言词,那力吞环宇的豪迈气魄,使人能够嗅闻到咄咄逼人的火药的呛人气味,而
感叹号下面的小圆点,比我吃饭的盘子还要巨大数倍。

  大黄楼的正面不仅也涂满了火药味十足的标语、口号,更让我吃不惊不小的
是,在其西侧的整个大山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变魔术般地出现一幅巨大的,从底
楼的水泥衬裙一直漫延到顶楼女儿墙的超大图画:身着长袍大褂的毛主席,手中
握着一把旧雨伞,顶着黑沉沉地乌云,傲然而立。

  “毛主席万岁!”

  “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过滤* 万岁!”

  从老书记被逼敲锣爬楼梯那天起,无论是大街上,还是小巷中,或者是宿舍
楼里,终日响彻着震耳欲聋的革命群众们的口号声:“毛主席万岁!”

  “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过滤* 万岁!”

  “毛主席万岁!”

  “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过滤* 万岁!”

  “毛主席万岁!”

  “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过滤* 万岁!”

  “……”

  外面热闹得尤如煮沸的开水锅,不知疲倦的滚滚翻腾着,而在家里,也不得
消停。许多我认识的,或者是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们,大概是事前有约地聚拢到
我家,与爸爸和妈妈围坐在下昏暗的白炽灯下,热情扬溢地、充满激情地海阔天
空,高谈阔论着。

  年轻、美丽、漂亮的杨姨,首先开了腔:“大蚂蚱混进了革委会啦,他是个
什么东西,他爹投机倒把!他乱搞男女关系,一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

  哼哼,看到杨姨机关枪发射般地贬损着大蚂蚱,我心中暗暗发笑:哼哼,大
蚂蚱乱搞男女,可是,杨姨,你呢,你又怎么样呐?

  望着眼前性感诱人的杨姨,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依依稀稀地记得,那是一
个晴朗的星期天的中午,爸爸一个人在厨房里洗衣服,我倒在里屋的床上无所事
事,渐渐地打起了嗑睡,朦朦胧胧之中,我似乎听到杨姨悦耳的嗓音:“哎哟。

  谁在家呢?哦,老张,就你自己啊,她,干什么去啦?“

  “嘿嘿,”看见杨姨走进房门,爸爸立刻放下脏衣服,色迷迷地答道:“积
极去啦,她又积极去了,大星期天的,领着学生们学习雷锋,义务清扫大街!”

  说完,爸爸一把拽住杨姨,并排坐在外屋的木板床上,杨姨穿着一条蓝色的
短裤,两条白皙的秀腿直看得爸爸目不转睛。

  “瞅啥呐!”杨姨极其撩人地按住秀美的长腿,脸上泛起滚滚红晕,洋溢着
快乐、爽朗的微笑,细滑的手指在爸爸结满黑胡须的面颊上轻轻地掐拧了一下:
“嘻嘻,老色鬼!”

  “嘿嘿,美人!”爸爸顺势将杨姨搂抱住,一只大手贪婪地抚摸着杨姨的大
白腿,两人狂热地、忘情地亲吻起来。“好扎哦,”杨姨依偎在爸爸的怀里娇嗔
地说道:“好扎哦,老张,你的胡子真硬啊!”

  “嘿嘿,亲爱的,我的胡子哪有我的鸡巴硬嘛!”

  “你的鸡巴更硬!”杨姨淫荡地说道。

  “是吗!”

  爸爸闻言,呼地一声掏出自己的大鸡巴,美滋滋地展现在杨姨的眼前,杨姨
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她热切地握住爸爸粗大的鸡巴:“哇,老张,好大的鸡巴
哦,我好喜欢!”

  旋即,杨姨握住爸爸的大鸡巴便毫不犹豫地塞进涂满口红的小嘴里,快速地
吸吮起来,爸爸的大鸡巴上渐渐沾满杨姨的口红,无比幸福地呻吟起来:“哦—
—,哦——,哦——,……”

  爸爸一边纵情地哼哼着,一边淫迷地掀起杨姨的上衣。盛夏时节,杨姨没有
戴胸罩,两只坚挺的大乳房微微地抖擞着,色素沉着的小乳头极其自然地、非常
平缓地镶在乳峰之上,就像两枚可爱的红宝石,爸爸用长满胡须的大嘴巴紧紧地
叼住一枚红宝石,很有滋味地吸吮起来。

  “啊,好痒啊,你真坏!”杨姨死死抱住爸爸的脑袋,紧闭着双目,哆哆嗦
嗦地呻呤着。

  爸爸很快便扒掉杨姨的短裤:“哦,亲爱的,你的阴毛怎么没有啦?”

  “嘻嘻,早上让我给剃掉啦,太多啦,太烦人了,我讨厌那些该死的大长毛!”

  “不,亲爱的,我喜欢,我喜欢长毛,哎啊,腋毛你也剃啦,怎么,一夜之
间,你就变成白虎啦!”

  “嘻嘻,”

  “怎么,你咋跟我媳妇一样,喜欢剃毛啊!”

  “嘻嘻,哦,老张,你媳妇也不喜欢黑毛,你媳妇好玩么?”

  “嘿嘿,好玩,跟你一样,又骚又浪!”

  爸爸的手指哧地滑进杨姨光鲜的小便里肆意抠摸起来,杨姨轻声地呻吟着:
“啊,啊,快点,快点,老张,我,我受不了啦!”

  “嘿嘿,亲爱的!”听到杨姨的话,爸爸卖力地捅插数下,然后,说道:
“亲爱的,如果你还嫌不过瘾,那,就把大鸡巴放进去吧!”说着,爸爸将早已
硬梆梆的大鸡巴从杨姨的小嘴里拔出来,十分顺利插进她那淫水横流的小便里,
猛烈的、强劲有力的抽插起来。杨姨雪白的鲜肉积极地配合着爸爸狂捅,不停地
扭动着:“老张,使劲,使劲啊,再使点劲!”

  一对偷情的男女,正值壮年的有情人,好似一堆干渴的枯柴,突然逢遇上点
点星火,呼地一声,无法自制地能熊熊燃烧起来,升华后结晶在一起,在这熊熊
的烈焰之中,彼此之间都从对方的肉体上获得了最大的满足和快感。

  “唉,我快完蛋啦!”爸爸一边气喘吁吁地狂搏着,一边呼呼呼地呻吟着。

  “老张,你可千万要挺住哟,不要把精液射在我的身体里,给我,给我,一
定要给我留着,我要吃掉它!”

  “亲爱的,我,我,我,我不行啦!”爸爸快速地拔出大鸡巴,慌慌张张地
送到杨姨的小嘴边,杨姨一口叼住粘满自己分泌物的大鸡巴,狠命地狂吸着、痛
吮着,顷刻之间,一股股白森森、粘乎乎的晶莹液体从大鸡巴的顶端喷涌着,狂
汇而出,溅满杨姨粉红色的口腔,杨姨则毫不犹豫地吞进喉咙里,又把溅射在面
颊上的精液轻轻地涂抹在整个面颊上。

  “嘿嘿,”爸爸见状,不解地问道:“亲爱的,那玩意好吃吗,是什么味道
啊?”

  “老张,好吃,好吃啊,特别好吃。房中术上说,女人吃精能延年益寿,抹
到脸上还能养颜。没有什么不好闻的,很清香、很清香的,你来闻闻!”说着,
杨姨将挂着少许精液的手指递到爸爸的鼻孔下。

  “嗯,你还别说,真有一股清香的味道啊。”爸爸嗅闻之后,又用舌头尖轻
轻地舔了舔自己的精液:“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不香也不臭的,淡淡的、咸
咸的!嘿嘿,……,”

                ……

TOP

0
               (十八)

  “哼,”一贯沉默寡言的阿根叔亦在这个非常时期,第一次主动地开了腔:
“安富纯入党了,谁不清楚哇,他的党票是用一袋大米换来的!”

  “嘿嘿,王泽志让厅里给下放了,去农村劳动改造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
年人,兴灾乐祸地接过阿根叔的话茬。他叫王有成,江西人,是个军医,复员转
业后,分配到设计院当上了行政干部。他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在这场政治运
动中,因其出身于小资产阶级家庭,并在单位里乱搞男女关系而走了背运,屡屡
惨遭揪斗,与跟他有染的那个女干部一起,脖子上挂着一双臭气熏天的破球鞋,
被群情激奋的造反派们无情地推搡到宿舍楼的院子里示众。

  “活该!”走背运的老军医非常解恨地谩骂道:“该,该,该,你瞧他前一
阵子那个神气劲啊,把他美的,到处指手划脚的,连尾巴都撅起来了。”

  看到王老军医那乘人之危的得意憨态,我不禁想起来前几天,他与女干部在
大走廊里被造反派们揪斗时的可怜相。“说,”造反派的头头大蚂蚱拽着老军医
的脖领子怒吼道:“你们这对狗男女,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快说,老
老实实地交待出来!”

  “我,我,我们乱搞男女关系,我们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更对不起伟大
的领袖毛主席!”王老军医战战兢兢地交代着自己的“问题!”

  “不行,别净讲一些没用的废话,套话,具体点,你们都是怎么搞的?”

  “这,这,这怎么说啊!”

  “怎么就不能说,能搞就能说!”

  嘿嘿,是啊,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的确难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讲述出来,结
果,王老军医以及那个女干部横遭愤怒的造反派们一顿无情的拳脚。更为不幸的
是,王老军医的家也未能幸免,许多书籍、文献以及珍贵的照片被查操。最后,
被造反派咣当一声扔进一间破屋子里写检讨,反省!

  爸爸则坚定地认为,这位老军医并没有什么本质的错误,只不过是生活作风
上有些不太自重,不太检点,与办公室里的女干部关系暧昧。性格直爽的爸爸为
其据理力争,这难免遭至众造反派们的断然拒绝,而愤怒的爸爸则冲上楼去一脚
踢破房门,大义凛然地救出这位不幸的老军医,使他重获自由。

  同时,爸爸又乘胜追击地索要回老军医那些被无端没收的文件和照片。我非
常有幸地欣赏到老军医那些被查没的物品,其中,有一幅老军医年轻时代的标准
相: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戴着大沿帽,英俊潇洒,神采奕奕地站在绿树成荫的军
营前,与现在憔悴落魄的容颜完全判若两人。

  从此,这位老军医对爸爸感恩戴德,成为爸爸最忠实的支持者。老军医拿不
出什么礼物来报答爸爸,心里总是觉得过意不去,欠爸爸的再造之恩。

  有一天,老军医突然心血来潮:“老张啊,扎鸡血对身体大有益处,我都配
好啦,来,我给你扎一针?”。

  望着老军医手中灌满鸡血的大针头,爸爸不以为然地说道:“老王啊,我什
么毛病也没有,扎那玩意干啥,要扎,你就给我媳妇扎吧,她身体不好!”

  “是吗!”一听说扎鸡血对身体有特殊的益处,妈妈慨然解开裤子,将白森
森的肥屁股凑到老军医的眼前,气得我火冒三丈。

  老军医握着大针头,用蘸着少许酒精的棉花签在妈妈的肥屁股上擦了又擦,
然后,手指猛一用力,哧的一声,便将滚滚鲜红的鸡血,诚慌诚恐地射进妈妈雪
白的圆屁股里,直看得我两眼金星狂射:哼,好个老不死的大色鬼,你凭什么摸
我妈妈的屁股,我妈妈雪白的屁股是你摸的吗?

  给妈妈扎完鸡血后,老军医提议让妈妈给他也扎一针,以滋补滋补因饱经磨
难而提前衰老的身体。妈妈从来没有摸过针头,她呆呆地握着大铁针,不知从何
着手,老军医便手把手的教导她。在老军医手把手的教诲之下,妈妈笨手笨脚地
握着大针头,咣当一声扎进老军医那干枯的屁股上,结果,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鲜红的鸡血溅了老军医一屁股。

  在这些人中,谁也没有刘君魁梧壮实,他是哈尔滨人,长得虎背熊腰,浑身
的肌肉圆圆鼓鼓,好象要从肉皮下面拱出来。他待人和蔼,每当我瞅他时,他便
冲我慈祥的微笑着,并时时地点点头。他是单位里有名的大力士,大家对他均敬
而远之。别看他平时很和善,一旦发起脾气来,就像一头倔犟的大公牛,任何人
也抵挡不住。

  有一次,他的儿子被周扒皮用砖头打肿了眼睛,怒气冲天的刘君追赶着周扒
皮绕着住宅楼跑了好几圈,直到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至今让
我记忆犹新。

  刘君和岳父岳母共同生活,组成一个让人羡慕的和睦之家。很遗憾,他刚刚
过完四十岁的生日,就发现患有可怕的白血病,送北京治疗,还没过两个月便被
装在骨灰盒里送回了家,扔下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金大炮今天把院长给骂了!”刘君站在屋子中央,掐着腰说道。

  “哎,金大炮啥心眼也没有,人家装枪他就敢放!”杨姨解释道。

  “×老师啊,我看,咱们得写个材料,向上级反映反映大蚂蚱的有关问题,
他家历史不清白,他爹作过伪满的警察,解放后,还投机倒把!”杨姨一边说着,
一边用雪亮的眼睛盯着妈妈。

  “我早就知道,就是总也拿不出证据来啊!”妈妈说。

  “他跟刘淑杰关系不明不白的,总是在一块嘀嘀咕咕的,肯定是搞破鞋!”

  刘君说:“等明天我回家找双破鞋挂在他办公室的门上!”

  “那可不行,不行,大蚂蚱脾气可爆了,弄不好,……”老军医惊恐万状地
摇晃着脑袋。

  “我怕他?不服就比划比划!”刘君一脸不屑地说道。

  “对,这个办法挺好,一下子就能把大蚂蚱搞臭!”杨姨不无得意地说道。

  “用这种办法把人搞臭,不太好吧!”妈妈迟疑地说道。

  “哎呀,×老师啊,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这年头,什么办法不用?这也
不是咱们自己的发明创造啊!现在就兴这个!你没看到矿山科的王亚莉,脖子上
挂着一双破鞋,满办公楼地游行吗!”

  “……”

  围坐在屋子里的这些人,均有一个共同的、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目的:希望在
这场空前绝后的政治运动中,把握住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紧紧抓握住命运的咽
喉,捞取实惠,从而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若想实现这一宏伟的理想,必须扫清掉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不择手段地
把那些绊脚石以及众多的竞争者搞垮、弄臭!

  不要急于给我们下不仁不义的结论,大家彼此间不都是如此嘛,你看,险恶
的对手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正在磨刀霍霍呢,恨不得一口把我们全部吃掉。谁
也不愿让灾难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啊!

  一番高谈阔论之后,大家便以笔做刀枪,口诛笔伐。

  他们一头扎进报纸堆里,像寻宝似聚精会神地瞪着眼睛。他们握着小剪刀,
东摘一句,西剪一块,一张张摘剪过、千疮百孔的报纸被凄惨地抛弃在桌子上、
椅子上、木床上、地板上。

  经过一番煞费苦心的东拼西凑,一篇充满革命激情的宏篇巨著终于被炮制出
笼,他们确信,明天,必将一鸣惊人!

  妈妈扶了扶眼镜框,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朗诵起来:“最高指示:伟大
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教导我们说,……”

  “哟,哟,不对,不对,你念的不对!”杨姨突然打断妈妈:“×老师,这
段话你念得太死板喽,一点表情都没有哦,应该这么念,最高指示:伟大的领袖
和导师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老师,朗诵起来一
定要绘声绘色的哦!”。

  “哦,对,对,老杨,你说得有道理!”

  妈妈诚恳地点点头,这对不共戴天的情敌,在这场空前猛烈的政治运动中,
却极其可笑地,非常意外地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最为亲密的革命战友。

  妈妈对这场政治运动所投入进去的热情,高出宿舍楼里的任何一个人,已经
达到走火入魔、废寝忘食的程度。甚至对我,她的宝贝儿子,与爷爷斗争的战利
品,也全然失去了兴趣,将我冷冰冰地抛之一边,再也不管不问,不理不睬。这
使我大为光火,从而对妈妈的成见,更为深重。

  昏暗的灯光之下,妈妈那双肥实的白手坚定地握着那东拼西凑而成的鸿篇巨
著,在杨姨不懈的教诲之下,振振有词地念叨着。

  妈妈有一个最为显著的特点,同时,也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挽救的缺憾,那便
是隐映在近视镜后面那一双毫无活力的、深深凹陷着的眼睛,每当妈妈动气时,
这对可怕的眼睛便恶狠狠的瞪着我,让我顿生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同时,妈妈
原本俊秀的面颊亦可憎地铁青起来,每当此刻,我便再也不敢正视妈妈这张赅人
的脸庞,既使与她交谈,也尽一切可能地避免观看她那张可怕的面颊。

  妈妈的小嘴巴永远都涂满高档的化妆品,猩红的薄嘴唇总是毫无善意地、非
常讨厌地凸起着,一挨生气的时候,可以很轻松地挂上一支酒瓶子,而当她真正
发起脾气的时候,腥红的嘴巴凸起得更为恶劣,也就更加骇人、更加可怕。

  妈妈那冷酷的面孔除了对我有些微笑之外,她敌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更
不肯相信任何人,甚至连自己也未曾信任过。

  妈妈极其忘我地、非常热切地追逐着时尚,特别喜欢穿着艳丽的服装、佩戴
最为流行的首饰。盛夏季节,妈妈总是头戴着一顶米黄色的长沿晾帽,身着一件
淡绿色的布拉吉,举着一把艳丽的、粉红色的遮阳伞,悠然自得地招摇过市,自
我感觉甚是良好。而现在,出于革命运动的需要,妈妈毫不犹豫地换上了一身极
不得体的、单调死板的绿军装,足下蹬着一双比卓别林还要滑稽可笑的大号军用
胶鞋,宿舍楼里的邻居们背地里都讥讽妈妈是个“耍猴”的。

  妈妈的双手白嫩而又肥实,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手掌横宽,五指短小,很显
然,这是一双令人失望的手,但是,却意外地受到算命先生的赏识,算命先生指
天划地的保证:这绝对是一双贵族之手!这双手不是用于劳动的,拥有这双手的
人,将一辈子享受清闲安逸的生活。

  算命先生的话一点没说错,妈妈这一生的的确确没有触摸过任何劳动工具,
既使是裁剪衣服、缝缝补补这些家庭主妇应该做的、份内的职责,妈妈也极少去
做,尽一切可能地得过且过,如果实在逼到头上不得已而为之,妈妈也是皱着眉
头,很不情愿地敷衍了事,同时,一边做着,一边大发牢骚:“唉,我才不愿意
干这些婆婆妈妈的琐事呢!”。

  而对于烹调,妈妈却情有独钟,每月领到薪水的时候,妈妈要么买回一只小
鸡,要么称回数条鲫鱼,然后,饶有兴致地烹饪起来。她不厌其烦地往铁锅里添
加着各种调料,直至把佳肴搞得津津有味,连邻居都能嗅到飘逸的余香。

  妈妈对饮食极其讲究,认为进餐不仅仅是为了果腹,还应有更高层次的享受,
饮食必须以能够延年益寿、强壮身体为目的。于是,妈妈便挖空心思地钻研饮食
科学,一顿饭也马虎不得。如果认为吃某种食物有益于健康,无论过去妈妈对这
种食物有多么的厌恶,甚至看到了都想呕吐,但为了健康,妈妈会不假思索地享
用它们。为了健康,为了长寿,妈妈扎过鸡血、吃过胎盘、咽过毒蛇,……。

  妈妈不但热爱生活,更会享受生活,妈妈对人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迫于
目前这种特殊的革命环境,任何独到的见解都不能轻易地表露出来!还是等以后
空气缓和一些的时候再发表高论吧!

  妈妈有着许许多多各种款式的贵重衣物,化妆品的数量相当可观,仅口红就
足足装满了一抽屉。但是现在,她早把这些小资产阶级的货色统统藏匿起来。

  出于对生命的热恋,妈妈对自己的健康状况极其关注,稍微感觉到身体哪个
部位不太舒服,便立即跑到去医院进行一番全面的、彻底的检查。

                ……

TOP

1
               (十九)

  妈妈的一生都处在毫无休止地、契而不舍的追求之中,妈妈所追求的第一个
目标,当然是我的爸爸,妈妈和爸爸是同乡。

  妈妈在学习功课方面没有爸爸出色,她的全部精力根本没有用在学习方面。

  最初,爸爸并不中意妈妈,学校里有许多倾心于爸爸的女同学。但妈妈一经
选定目标,就一定要将猎物擒获到手,妈妈对爸爸展开了疯狂的、台风般的攻势
:从小镇追逐到县城,又从县城追逐到地级市,再从地级市追逐到省城,直至结
婚生子。在这其间,妈妈对爸爸使用了什么手段、什么魔法,那只有老天爷和爸
爸,还有妈妈她自己知道了。爸爸对此一向守口如瓶,从未对任何人讲起过。

  追求,这是妈妈一生的价值观,凡是妈妈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在这
期间,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什么方式,哪怕是最不为人耻的手段,妈妈也是在所
不惜。妈妈对爸爸的穷追不舍,后来成为小叔子们、小姑子们挖苦她、取笑她的
话柄。而妈妈对此则不以为然,谁愿意说什么就让他们随便说什么好啦,反正我
的目的已经达到。

  妈妈和爸爸结合以后,妈妈好似唐僧给孙悟空套上了紧箍咒,而爸爸更像一
只被彻底训服的绵羊,对妈妈服服帖帖,千依百顺,任何事情都毫无原则地迁就
妈妈。在妈妈前面,爸爸已经没有了大脑,没有了思维,就象横陆敬二那样,一
举一动全部在妈妈的操纵之下。

  只有一点爸爸和妈妈完全相同:他们都不喜欢任何动物!

  追求爸爸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妈妈还有许许多多宏伟的蓝图需要去
描绘,人生能有几回搏啊?为了现实中那些诱人的理想,奋斗吧,拼搏吧。妈妈
如果突然之间热衷于某件事情,不管这件事对她有什么益处、有什么意义,她都
要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去。

  眼前,这场空前猛烈的政治运动成为最为流行的时尚,入党成为每个人作梦
都想的事情,于是,妈妈便开始了近乎疯狂的追逐,不达到入党的目的,誓不罢
休!待那场运动虎头蛇般地结束之后,妈妈也像泄了气的皮球,兴致尽消,再也
不肯参加党组织的任何活动,当党组织向她索要党费时,妈妈极不耐烦地掏出一
张钞票:“哼,快点拿去吧,这是一年的,以后少来找我。”

  当达木花突然在这座城市里风行开来,妈妈便拿出全部的积蓄走火入魔般地
投入炒卖,其结果,可想知而;妈妈曾经下海经过商、搞得长途贩运,还作过安
利传销,……,当妈妈发现他人又有别的目标、别的追逐时,她便扔下手中尚未
做完的事情,再次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去进行新一轮的追逐。

  眼前,在这个灼手可热的岁月里,妈妈正在热切地向党组织靠拢,这将给她
带来无尚的荣光。为此,妈妈绞尽脑汁地要实现这一宏伟的理想。妈妈积极工作,
表现突出,一幅幅油彩四溢、光泽艳丽的大奖状被她成捆成捆地抱回家里,待政
治运动结束以后,这些老古董成为奶奶裱糊墙壁的绝好材料。

  非常遗憾的是,有一件事情总是让使妈妈终日忧心忡忡。解放前,我的姥爷
曾经开过饭馆,并且置办过一些田产,妈妈唯恐他人知道自己这不光彩的底细,
从而耽误自己的伟大前程。于是,妈妈曾专程赶回娘家,告诫她的父母和兄弟姐
妹们:“如果搞外调的人到咱家问你们什么出身,你们可千万别提过去的事情,
就说是贫农,贫农,知道吗?你们可别坏了我的大事,耽误了我的前程!”

  然后,好事多磨,一件意外的、不太大,也不算太小的事情差点没把妈妈的
远大前程彻底地葬送掉。

  这件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事情应该先从我的姥姥讲起,有一天,我的姥
姥从千里迢迢之外突然风尘仆仆地不邀自来!

  姥姥的个头比妈妈要矮小许多,并且单薄得如果逢遇狂风能够非常轻松地把
她抛掷到漫天翻滚的云朵里去。在我童年模模糊糊的记忆之中,姥姥永远都是戴
着一顶无沿的深灰色的,由手工织成的小帽子,这顶连睡觉都不肯摘掉的小帽子
自从戴到姥姥的脑袋上之后,便一次也未曾清洗过,脏乎乎的毛线缝隙里积满了
令人作呕的灰尘,散发着剌鼻的酸腐气味。

  姥姥那干枯得紧缩成无数道可笑细纹的嘴巴,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终日都叼
着一根深黑色的、挂满油渍的长杆大烟袋,她频频地、一根接着一根地划擦着火
柴,干瘪的嘴唇拼命地吧嗒着、吸吮着,整个屋子里缭绕着呛人的劣质烟草的气
味,地板上积满了磕掉的烟灰和划擦完的火柴杆。有时,姥姥吸着吸着突然剧烈
地干咳起来,于是,她便毫无顾岂地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地板上咳着脏乎乎、黄稠
稠的粘痰,不出一日,整间屋子便被姥姥搞得一塌糊涂、不堪入目。

  让我最为瞠目的是,姥姥盘卷着短小的双腿端坐在床铺上可以数个小时纹丝
不动,而唯一所做的事情便是拼命地吸烟和频繁地吐痰。对此,我很费解:姥姥
这么长时间地端坐着她的腿怎么不麻、不酸呢?为了验证此事,我偷偷模仿着姥
姥的样子在里间屋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可是,仅仅几分钟我便再也坚持不住,
我不得不叹服姥姥这非凡的打坐功夫。

  与妈妈一样,姥姥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活计。除却热衷于吃饭喝酒抽烟之外
姥姥没有其他任何别的爱好,在她的人生观里,这些便是生活的一切。姥姥从来
不吃素菜,一到我家不是张罗着包饺子就是烙馅饼,吃腻了饺子和馅饼便打发爸
爸去买鱼。

  “买什么鱼?”望着馋嘴的丈母娘,爸爸无可奈何地问道。

  “镰刀鱼,镰刀鱼啊,我最喜欢吃镰刀鱼,一定要给我买宽的啊!”姥姥一
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比划着,说着说着,嘴角已经无法抑制地流出了长长的口水。

  几刻钟后,爸爸拎着几根带鱼走进屋子里,姥姥立刻丢掉大烟袋,腾地一声
凑过去,非常仔细地察看了一遍又一遍,同时,又不顾忌腥臭味不厌其烦地翻弄
着:“太窄了,这能有多少肉哇,不好吃,咋不买点宽的呢!”看着看着,翻着
翻着,姥姥皱起了眉头。

  “市场上没有比这再宽的了!”爸爸解释道。

  带鱼很快便被妈妈烧制得色香味俱全冒着腾腾热气摆放在餐桌中央,爸爸又
去商场给姥姥买回一瓶高度白酒。姥姥早就迫不急耐地坐到饭桌前抓耳挠腮地准
备着享用那几根她认为不甚理想的带鱼,姥姥的两只小眼睛贪婪地、死死地盯着
菜盘子,两颗眼珠几乎要蹦出眼眶掉落到菜盘子里去。她欣然接过爸爸递过来的
白酒瓶:“哎呀,这酒不好喝啊,我不是让你买高粱王吗,那酒才叫好呢!”

  “你要的那种酒我们这里没有卖的啊,买不到哇!”爸爸无奈地说道。

  早已按奈不住的姥姥伸出筷子,挟起一大块鱼肉,悠然自得地塞进干瘪瘪的
嘴巴里,继而,姥姥那枯黄的两腮开始可笑地鼓捣起来:“啊,不错,真是不错
啊,虽然窄了点,味道还是可以的啊!”咽下鱼肉,姥姥又极其地道的饮下一口
白酒,她的嘴唇不停的吧嗒着,无比幸福地回味着甘甜醇厚的酒香。

  “啊,啊!哎呀!”突然,姥姥尖声惊叫起来。

  “怎么啦!”妈妈急忙放下筷子,问道。

  “啊,啊,卡,卡,卡住了!”姥姥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痛苦地呻吟着。

  “快,拿点白糖来!”妈妈冲着爸爸喊道。

  爸爸快步跑向厨房取来糖罐子,姥姥一口气咽下半罐子白糖,可依然是无济
与事,那根该死的鱼骨头始终卡在姥姥那狭窄的咽喉里说什么也不肯滑下去,这
是无辜死去的带鱼对姥姥的无情报复。万般无奈之下,爸爸只好领着姥姥去附近
的一家医院看医生。

  姥姥不但贪吃,更热衷于炫耀自己,白天她闲得百无聊赖便溜到走廊里与邻
居们拉家常,只要一有机会,她便眉飞色舞地神吹起来:“你们知道吗,俺家以
前可是开饭店的啊,那钱可挣老鼻啦,我们不但买了许多金元宝、金首饰,还买
了好大好大一片最值钱的土地租给别人耕种,每年冬底的时候俺便挨家挨户的收
租子。现在是不行啦,俺家的地给分了,饭店也合营了。但俺老头子是饭店的经
理,在饭店里薪水最多!我天天喝酒,顿顿有肉!虽然土地给分了,饭店也给没
收了,可是俺手里还有许多金元宝呢,这些金元宝足够俺吃喝一辈子的啦,不,
一辈子也花不完、吃不尽啊!除了金元宝,我们家作废的金元券都成麻袋装,后
来没地方搁,都让俺给糊墙啦。”

  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闻听此言,顿时气炸了肺,她啪啦一声摔掉刚刚烧热的
大马勺,呼地冲出厨房,虎着四方脸恶声恶气的把姥姥唤进屋里。

  “你瞎掰呼啥呀!嗯,你很怕人家不知道是不?你还让不让我好啦?我这些
工作都白干了!”妈妈铁青着脸,脖子上的青筋突起老高,她恶狠狠地把姥姥赶
进里间屋,随即又啪地一声紧紧地关上了屋门,把姥姥一直逼到墙角处。

  姥姥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我说俺家有钱还不对了?那俺说
俺是要饭的好哇?”

  “妈,你知道啥呀?这是什么时候啊?”

  “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谁当皇帝,都是有钱的人吃香啊?”

  “妈,我不跟你说了,你没有文化,什么也不明白!”

  “……”

  俩人越吵越凶,姥姥气急败坏的挟起自己的小包裹:“他妈的,我不呆啦,
我回家!”

  无论爸爸怎么调解都是于事无补,几乎要磨破嘴皮的爸爸最终只好躲到一边
唉声叹气。

  “他妈的,这就是我他妈养的闺女!啊,你这个二狼!杂种操的!”

  妈妈在家排行第二。

  妈妈趴在里间屋的铺床上,呜呜呜地抽泣起来:“让她走,让她走!走了清
静!”

  “好哇,操你妈的,好个二狼,走就走,没你我还活不了啦,我这辈子再也
不登你的家门!”

  妈妈的癫痫病突然发作,只见她“嗷”地一声惨叫,然后扑通一下摔倒在里
间屋的地板上,僵挺挺的活象一具赅人的死尸,爸爸见状慌慌张张地把妈妈抱到
床铺上拼命掐拧她的人中。

  “不用管她,全是装的!”姥姥不以为然地嘀咕道。说完,她瞅都懒得再瞅
妈妈一眼,转过身去,推开了屋门,哒哒哒地溜到楼下去。

  我正爬在阳台上漫无目标的四处张望着,猛一低头,突然看到怒气冲冲的姥
姥怀里挟着她的小包裹低着头快步如飞地行走着,两条可笑的短腿迈着令人眼花
缭乱的细碎步,两只好似永远也不着地的袖珍小脚一刻不停地捣腾着,片刻之间
便没有了踪影,从我的视野里消失在石头马路的尽头。

  通常情况下,妈妈的癫痫病总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发作:与人吵架吵至理屈
词穷、穷途末路之际,便大叫一声栽倒在地吓得敌人顿时一哄而散;单位里评选
先进工作者,突然发现红通通的光荣榜上,竟然十分扫兴地没有自己的大名时,
激愤之下的妈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挺挺地倒在会议室的地板上,满场顿时赅
然,单位领导不得不进行重新调整;在课堂上,当她对颇皮的学生无计可施时,
情急之下也使用这种手段。后来的事实验证了姥姥的结论:“她全是装的!”

  妈妈终于清醒过来,爸爸无微不至地将她安顿好,然后又匆匆赶往火车站去
找寻赌气出走的姥姥。

  漆黑的深夜里,爸爸领着姥姥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里,姥姥把她的那个破包
袱丢到床铺上,二话不说,一个人静静的端坐在爸爸早已给她摆满丰盛菜肴的餐
桌旁,若无其事地再次大嚼大咽起来。

  “都睡觉吧,太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呢!”爸爸打着哈欠、一脸无奈地小声
嘟哝着。

  第二天清晨,妈妈还是十分委惋地把姥姥打发回了老家,临行之际,妈妈紫
青的脸庞冷若冰霜,竞然连一句送别的话都未曾与姥姥说过。打发走总是管不住
自己嘴巴的姥姥,妈妈和爸爸便又从早忙到晚,哪怕是钻进被窝还是没有停止讨
论如何才能尽快入党的许多关键性的技术问题。

  这年的初秋,妈妈和爸爸终于如愿以偿,面对着鲜红的党旗,双双举起了拳
头,流下了一串串激动不已的热泪。

                ……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6 00:02